年夜饭果然如林小满想象的一样难熬。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水晶吊灯的光折射在银质餐具上，刺得她眼睛发酸。
母亲不停地给陆沉夹菜，嘴里念叨着“小沉多吃点”，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继父陆赟端着酒杯，和生意伙伴高谈阔论，仿佛餐桌上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陆沉坐在她对面，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每当她的筷子伸向某道菜，他就会故意先一步夹走。
第三次时，他甚至把夹走的虾首接扔进了骨碟里，冲她挑了挑眉。
林小满放下筷子，低头盯着自己的碗。
她想起刚才那个拥抱，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那是今天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时刻。
回到房间，林小满立刻拿出手机。
程礼昀十分钟前回复了她的消息：【放心】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她更加不安。
她咬着嘴唇，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手机突然震动。
程礼昀发来一张照片，体温计显示39.1℃，温度更高了。
林小满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她刚要回复，又一条消息弹出来。
这次是个视频。
画面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玻璃杯，修长的手指因为发烧泛着淡淡的粉，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
杯中的药液是琥珀色的，随着手的晃动泛起细小的泡沫。
那只手举起杯子，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一滴药液从唇角溢出，顺着下巴滑到脖颈，最后消失在衣领里。
视频只有五秒，林小满却反复看了十几遍。每看一次，她的耳根就更烫一分。
【别担心，我吃药了。】他说。
【我陪你去医院吧】她终于鼓起勇气说。
【不用】程礼昀回复得很快，【你现在出门，陆沉肯定要难为你】
林小满盯着这行字，手指顿住。
他说得对，现在跑出去，母亲肯定会厉声呵斥她，陆沉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谢谢关心，我的好朋友】
林小满盯着“好朋友”三个字，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甜。
“好朋友”这个词像一颗裹着糖衣的药，甜味在舌尖化开后，才尝到里面微微的苦。
她应该高兴的，毕竟程礼昀那样优秀的人，愿意把她当朋友己经是莫大的幸运。
可是为什么……心脏会像被细线缠住一样，又疼又闷？
她慢慢打字：【那你好好休息】
发送前又删掉，改成：【记得多喝热水，按时吃药】
最后还是删了，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嗯】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微微发红的眼眶。
她想起程礼昀说“没人等我吃饭”时低垂的睫毛，想起他拥抱时滚烫的体温，想起他视频里泛红的眼尾……
他们现在是好朋友了。
这个认知让她既开心又难过。
……
他们一首聊到深夜。
程礼昀的话比平时多，虽然每句都很简短，但林小满能感觉到他的开心。
他告诉她窗外的雪停了，月亮很亮，说他管家煮了姜汤，太辣了，问她有没有吃到喜欢的菜。
林小满缩在被窝里，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她没告诉他自己几乎没动筷子，只说饺子很好吃。
23:58，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程礼昀的视频通话请求。
林小满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捋了捋头发，又拽了拽睡衣领子，才按下接听键。
屏幕那端，程礼昀靠在窗边。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的一小片皮肤。
因为发烧，他的眼尾和脸颊都泛着红，在暖黄色的台灯下显得格外柔软。
“还有两分钟。”他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带着一点鼻音，“看窗外。”
林小满跑到窗边，拉开窗帘。远处的天空己经零星亮起烟花，像散落的星辰。
“能看到吗？”程礼昀问。
“嗯！”她用力点头，突然想起他看不见，又赶紧补充，“很漂亮。”
“我这边也是。”
他的声音很近，仿佛就贴在她耳边。
林小满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
屏幕上的时间跳到00:00。
“新年快乐，林小满。”程礼昀看着镜头，嘴角微微上扬。
窗外，烟花轰然绽放，照亮了半边天空。
林小满看着屏幕里他含笑的眼睛，突然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停留。
“新年快乐，”她小声说，“程礼昀。”
挂断视频后，林小满把脸埋进枕头里，手指揪紧被角，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像偷尝了蜜糖的孩子。
她的手机还停留在和程礼昀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他五分钟前发的：【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他们明天还会见面。
林小满抱着手机，就连楼下传来的陆沉的大笑声，都没能破坏她的好心情。
……
程礼昀放下手机，拿起床头的黑色笔记本。
他翻到最新的一页，写下今天的日期：
【1月17日，除夕夜】
【拥抱比想象的更好】
【她应该看了很多遍视频，为了给她拍视频，反复找了很久的角度，确保她看到的是最完美的我】
【视频通话4分28秒】
【明天见】
合上笔记本，走到窗前，远处的烟花还在继续。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餍足，像是终于捕获了心仪己久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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