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很快就到了，不出所料，郑家的大门离他们还有将近两里路。
毫无意外的，段子熠开始隐约感觉到了痛。
他全身狠狠僵住，收住正要迈出去的步子回过头满目惊恐。
“娘！我......两个时辰是不是已经到了？我没机会了？是不是？”
长公主顿时泪如泉涌，嗓音哽咽：“子熠......趁现在还没痛的厉害，快！赶快继续！已经不远了！听娘的话，忍一忍！很快的！”
段子熠周身不受控制地开始战栗起来。
这种感觉，他太了解了！
每一夜，在他即将入眠时分，那种全身诡异的酥麻战栗就会向他袭来，用不了一炷香时间剧痛就会席卷全身。
他面如死灰，眼中没有一丝光亮，充满了绝望。
“我没机会了......没机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可我已经尽力了啊！为什么？梁箬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梁箬言神色清冷如常，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你不知道为什么吗？那你知道你伤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子吗？”
“你可知道她们日日夜夜经历的是怎样的的痛苦？你又知道有多少女子因为忍受不了这种屈辱折磨而选择自尽？”
段子熠张着嘴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突然开始眼圈泛红，止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我没想那么多......我真的没想害死她们......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喜欢玩女人而已，对吧？这个世道女人生存艰难，本就需要依附父亲兄长夫君，还要谨言慎行不能行查他错半步，否则就会像我一样臭名昭著。”
梁箬言眸中映着淡光，幽深暗沉：“或许在你看来，女人就只是个玩物而已，本就该被男人予取予求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被如你一般的高门贵胄的公子看上就是她的福气。”
“可是女子也是人，是有思想的人。这世间，若没有女子哪来的男子？你的母亲也是女子，你的祖母外祖母也是女子。只不过她们命好，出身好，所以一生顺遂生活无忧。”
“可被你侮辱过的女子，她们终生几乎难有机会选择如意郎君，住在娘家将来就要面对父母兄嫂的嫌弃，度日何其艰难？”
长公主神色有一丝动容，这些是她从未想过的。
她出身高贵，有身为太后的母亲庇佑，有当今圣上这样的兄长作为她的倚仗。
在遇到梁箬言之前，从无人敢对她有半点不敬之色。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不再做这种事了！梁箬言，不，梁小姐！你帮帮我！你再帮帮我，让我走完这段路，我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段子熠跪在她面前不断磕头，神色哀戚再没有往日半分的嚣张和目中无人。
“梁小姐，熠儿是真心悔改的！我保证！今日之事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他，绝不再伤害更多无辜女子！我求你了！再帮帮他吧！”
他们身后远远地围着一群好奇围观的百姓，有不少还是因为好奇，从段府门口一路跟过来的。
“你们瞧见没？那段小公爷居然会跟人道歉！”
“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主儿从小金尊玉贵的，可从没遭过这种罪吧？”
“谁说不是呢！可那位漂亮姑娘是谁啊？我怎么瞧着还挺眼熟呢！”
“老刘你这眼神可不行了，那是忠勤侯嫡长女呀！前几个月不还在街上跟她妹妹大打出手吗？”
“是她吗？怎么变了这么多啊？好像性子也不大像她了呢！”
梁箬言淡然看着面前这对向她不断磕头求饶的母子：“趁现在有力气赶紧走完这些路，若你真心悔过得到郑家原谅，我自然会救你。”
段子熠此刻已然是全心悔过。
他一点头咬牙忍着身体怪异的酥麻感，转身继续往郑府走去。
说来也奇怪，哭过一场心志坚定后，身上除了这种怪异的感觉外竟再也没出现痛感。
还反倒脚上有劲了些，往前跪拜行进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一直跪到了郑府门前，他抬手敲门。
门房一开门，看见门口只穿了中衣发丝凌乱面色难看的段子熠，一时间愣在原地。
梁箬言解开绑缚着长公主的帕子，走前几步，浅浅一笑：“劳烦通禀郑大人，我是你家大小姐的表姐梁箬言，今日得空来探望她。”
门房古怪地打量了她几眼，又看了看眼眶红通通的长公主和段子熠说道：“我家大小姐病了好些日子了，老爷夫人说了近日无暇见外客。”
段子熠焦急地和长公主对视了一眼说道：“怎么会病了？大夫是怎么说的？”
他心里清楚郑灼音的病是因他而起，可那日梁箬言来的及时，他还并未碰她身子，按说不会这么严重。
长公主语中关切：“可是需要什么稀罕的药材，我们府上什么都有。我让人都送来给郑小姐！”
“这位小哥，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不如你先去通禀我舅舅，我们在这儿等着，只同他说几句话就好。”
梁箬言心中虽有不解，但也不想强人所难，恐怕表妹病得不轻。
那门房见他们几人说话诚恳，便也只好答应先进去问一问。
门重新关上后，段子熠颓败地蹲在地上抓着头上连着几日都没梳理过的头发，懊悔说道：“都怪我！我又害了一个女子！娘，我是不是这辈子都罪孽深重没救了？”
“不会的！熠儿你别这样想！郑家小姐会没事的！”长公主蹲在他身旁轻声安慰，可语气中还是有几分惶惶不安。
梁箬言看着厚重的大门，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段子熠和长公主。
等了许久，门终于重新打开。
这一回出来跟在门房后面的正是梁箬言的亲舅舅郑行简。
段子熠和长公主立刻起身满目期许看着走出来的人。
“段子熠！你来干什么？你害我女儿害得还不够吗？难不成还要来看我们家的笑话？我告诉你！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要你们知道害人的代价！”
郑行简一看见段子熠和长公主，便怒不可遏，扬手就要打他们。
“舅舅息怒！请听我一言！”
梁箬言赶紧拦住他好言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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