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申行目送马鸿远和马志强的车消失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尽头，才缓缓转身，提着沉甸甸的东西走进屋里。他的脚步有些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心头。
里屋传来妻子虚弱的声音：“申行，是你吗？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期待。
“是我。”陈申行低声应道，声音有些沙哑，“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马志强送来的米面粮油搬到客厅。那些东西堆在地上，像一座小山，足够他们一家五口吃上两三个月。
妻子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挪了出来。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坚韧。看到陈申行手里的东西，她皱了皱眉，问道：“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以前司法所的马所长送来的。”陈申行低着头，声音有些含糊。
“马所长？”妻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怎么会突然给你送这些东西？”
陈申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妻子。信封鼓鼓的，里面装着一捆百元钞票。妻子接过信封，手指微微颤抖。她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这钱……是哪来的？”
“也是马所长给的。”陈申行的声音低沉，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妻子愣住了，手中的信封仿佛变得千斤重。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惊讶、恐惧、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悲伤。她紧紧攥着信封，声音带着哀求：“申行，咱们把东西和钱还回去吧！咱们不能……”
陈申行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沉默地搬着东西。他的动作机械而僵硬，仿佛在逃避什么。
妻子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渐渐。她咬了咬嘴唇，声音哽咽：“申行，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咱们不能……不能……”
陈申行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道：“等会儿我去杀只鸡，再捡些柴火。三个孩子好久没吃肉了。”
妻子听到这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她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没有再说什么。
当天晚上，陈申行一家五口围坐在矮桌旁，桌上摆着一盆炖鸡肉。香气弥漫在狭小的屋子里，三个孩子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夹起鸡肉往嘴里塞。妻子不停地往孩子们碗里夹肉，自己却一口也没吃。陈申行也只是象征性地夹了几块，大部分鸡肉都被三个孩子一扫而空。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陈申行看着三个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他的目光扫过妻子，发现她正低着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米饭，眼神里满是忧虑。
夜深人静时，陈申行和妻子躺在床上，谁也没有睡着。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两人苍白的脸上。妻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申行，咱们真的要走这条路吗？”
陈申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这几年辛苦你了，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这么多年。”
妻子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侧过身，背对着陈申行，肩膀微微颤抖。
陈申行继续说道：“孩子们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现在不想想办法，以后肯定没机会了。他们要读书，要上大学……我不能让他们像我一样，一辈子困在这穷乡僻壤里。”
妻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是……可是咱们不能拿命去换啊……”
陈申行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她的手冰凉，颤抖得厉害。
第二天一大早，陈申行送孩子们去学校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劳动市场找活干，而是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妻子也坐在一旁，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远处的山峦。
阳光洒在院子里，照在两人斑白的头发上。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陈申行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这几年，辛苦你了。”
妻子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膝盖上。
陈申行继续说道：“孩子们还小，以后的路还长。我不能让他们像我一样，一辈子困在这里。他们得读书，得走出去……”
妻子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紧紧攥住陈申行的手，声音颤抖：“可是……可是你怎么办？咱们怎么办？”
陈申行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眼神里满是决绝和无奈。
院子里，风依旧在吹，带着一丝凄凉的味道。远处的山峦依旧沉默，仿佛在注视着这个家庭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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