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效新作为挂名的“操江衙门参赞军务”，也厚着脸皮跑去赴宴，不是为了蹭酒喝，而是不能放过这个拓展人脉关系的好机会。
“奢安之乱”眼见得还要打几年，如果把这条商路做通了，又是一条可以躺着数钱的路子。
杨锐却没去。
朝廷官军刚刚大败，急需找人当背锅侠，蔡复一正好有东林背景，很快就会被撤职。
和他喝酒，纯属无效社交。
杨锐要陪更重要的人喝酒——向丰收老爷子。
去贵州的时候，杨锐带去了二百名巴县青壮，充当水师的辅兵，整体表现很不错。
相比一般的民夫青壮，他们更加的吃苦耐劳，更加的老实听话，来回将近一个月，把水师的基本操作学了个七七八八，燕子滩一战结束后，一起进山搜索敌人的溃兵，还抓了好几个俘虏。
按照大明官军的规矩，辅兵抓到俘虏，就可以升为战兵。
也就是杨锐现在还没有船队，否则，这二百名巴县可以当水手。
去贵州的这段时间，向丰收一天也没有闲着，按照杨锐给出的标准，挑选有青壮的人家，或者有特殊技能的工匠师傅，又在巴县找来几百个乡亲，准备一起去武家穴。
四川帮现在是杨锐的基本盘，人数越多，实力越强。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川东能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兵源，所以向丰收虽然是个普通的乡里老汉，却比蔡复一重要多了。
第二天早起，杨锐照常出操，和伍春一起来到军营中的小校场，各种常规锻炼后，开始练习破锋八刀。
“好刀法！”
身后突然有人大声称赞。
杨锐回头一看，原来是精神小伙鲁宗文，一身利索的武弁常服，手里拎着一个包袱。
“早，鲁兄也来出操吗？”
“我是专门来找杨兄的，不过不着急，等下再说事，我先陪杨兄练练。”
鲁宗文把手里的包袱交给亲兵，让他小心拿好，然后从旁边的兵器架子上，取了一面藤牌，一口木刀。
他是正儿八经的武将，和蛮兵打仗受过伤的。
杨锐练了这么长时间的破锋八刀，正想找个高手试试，也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把木刀，乒乒乓乓的和他对练。
砰砰砰砰！
木刀连续砍中藤牌，鲁宗文只守不攻，耐心的招架周旋。
一口气打了两盏茶的工夫，杨锐连续劈出几十刀，大都被藤牌挡下，但也有几次，逼得鲁宗文举刀招架。
“不打了，打不过你。”
高强度的冷兵器肉搏，最耗费体力，杨锐的额头已经微微见汗。
“杨兄的这套刀法很厉害，只是少了几分杀气，水磨工夫再练两年，我肯定不是对手。”
鲁宗文并非全是客气话，和杨锐的破锋八刀交手后，他对刀法造诣又有新的领悟。
“杀气怎么练……出刀时要有必杀之心么？”杨锐虚心请教。
“可以这么说，不过想要练出杀气，最快的办法还是上阵杀敌，杨兄如果留在军中，刀法肯定进步最快。”
“多谢鲁兄美意，但我志不在此，另有打算……”
从贵州回来的路上，鲁钦父子已经几次三番的劝说招揽，都被杨锐婉拒。
看鲁宗文又有劝自已从军的意思，杨锐立刻堵死话头——明末干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能从军，除非做个吴三桂那样的逃跑将军，否则早晚被自已人害死。
“没关系，杨兄什么时候愿意投军，家父都会倒履相迎。”鲁宗文放回木刀和藤牌：
“我来是为了另一件事，蔡军门今日应该会召见杨兄，如果问起身世，杨兄不必隐瞒，只管实话实说，免得耽搁保举官职……”
明军虽然打了一个大败仗，但是燕子滩之战太过耀眼，有功人员该赏还要赏。
蔡复一作为指挥西南战事的三省总督，俨然是大明朝封疆大吏中的第一人，手里备有空白的吏部敕书，可以直接任免六品以下的低级官员。
杨锐昨天晚上虽然没有赴宴，但是鲁钦和黄钺帮他说了不少好话，加上其他几个一起突围的文官武将，几乎众口一词，公认杨锐的功劳最大。
以杨锐的功劳，虽然够不上实缺官职，授予一个六品七品的虚职却是绰绰有余。
虚职也很好啊！
起码见官不跪。
杨锐没有功名，当官也没前途，对实缺官职并不感兴趣，虚职倒觉得正合适。
“刚刚打了败仗，蔡军门不敢张扬，多半会压一压杨兄的品级，只授予一个七品虚职，不过家父还有一点小小心意，可以弥补一二。”
相比真正的实缺官职，七品虚职什么都不是，只要舍得花钱，朝廷吏部的七品虚职几百两银子一个，想买多少有多少，敞开供应。
杨锐救了鲁钦，救了整个鲁家军，这份功劳才给几百两银子的奖赏，鲁钦父子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所谓“虚则实之”， 虚职不值钱，就把它变成实职！
鲁宗文招招手，让亲兵把包袱送了过来，从里面取出一整套的敕牒告身和腰牌。
“常延龄给你搞的那个贊画就是糊弄人的，连个告身都没有，家父不屑做这种勾当，愿拿一个实缺贊画送给杨兄，再加上蔡军门授予的虚职，杨兄以后就是我鲁家军的人，只要不是杀官造反，没人能动你……”
明朝的官职往往都有本官和实职，比如蔡复一的本官是兵部尚书的虚衔，实职是四川、湖广和陕西三省总督。
又比如下江防兵备道的胡延学，本官是按察司副史，实职是兵备道的道员。
再比如英勇负伤的温承衽，本官是纳捐的八品虚职文官，实职是军中司库。
杨锐如果顺利授予七品虚职，又在鲁钦军中挂个贊画，和温承衽就有些类似。
“多谢鲁帅厚赐，我正担心回去武家穴后，被宵小之辈欺负。”
杨锐接过敕牒告身和腰牌，嘴角开心的笑容，对鲁宗文真诚道谢。
有这套东西护身，湖广地方官府都不能轻易抓他，哪怕蔡复一被撤职，也一样好用。
“不必客气，黄帅应该也有厚礼相赠，杨副宪的案子我们帮不上忙，为杨兄小小不为的行个方便，只是聊表寸心……”
看到杨锐很满意，鲁宗文也很高兴。
他们父子欠了杨锐一个偌大的人情，但是鲁钦作为败军之将，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只能给一个实缺贊画作为报答。
幸好杨锐没有推辞，总算皆大欢喜。
两个人边走边聊，一起出了小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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