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手上微微使劲，伤口处再次裂开。
“嘶--”卫衍眼角抽搐：“你...这是...趁人之危...”
"啧，我这叫医者仁心。"施微熟练地缠好绷带，又取出银针为他逼毒，"我可是救了卫大人一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卫衍脸色苍白，强撑着扯出笑容“既然是救命之恩，那卫某不妨以身相许。”
“卫大人有断袖之癖？”林昭斜着眼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卫大人还是事后给方某一些真金白银吧。毕竟在下可不是有这种癖好的人。”
“呵，油嘴滑舌。”
黑色毒血顺着银针缓缓渗出，卫衍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他半阖着眼，声音微弱却清晰："庙后...有马...回城..."
施微会意，小心地将他扶起："得罪了，卫大人。"
卫衍比看起来要重得多，施微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他弄到庙后。
果然，一匹黑马拴在树下。她将卫衍扶上马背，自己则骑在旁边以防他跌落。
回城的路上，卫衍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有几次，他在半梦半醒间呢喃着零散的词句："...南疆...赵鸿煊..."
"别费神了。"她轻声道，"留着力气保命吧。我把你送回府上？"
卫衍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不能...回我府上...有内奸..."
施微心头一震。卫府还能有内奸？
"那去哪？"
"随便...只要安全..."
“你要求还挺高。”施微讽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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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喝。"
卫衍盯着那碗黑如墨汁的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三日过去，这位小少爷的伤势好转了些，脾气却比初来时更差了。
施微晃了晃药碗，笑得人畜无害："卫大人，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习惯。"
"前天你说这话时，碗里加了黄连。"卫衍竖起眉毛，一脸抗拒。"昨天是苦参。今天又是什么？马尿？"
"哎哟，卫大人这是嫌弃我百草轩的药材？"施微故作伤心状，"要知道这碗药里我可是用了上好的雪山乌头，平日里连我自己都不舍得用呢。"
"自己都不舍得用？"卫衍冷笑，"你怕不是想这再多坑我点诊金吧。"
施微眨眨眼，完全没有被人戳中心思的心虚："卫大人不喝也行。只是您这身上中的的毒性嘛..."
她故意拖长声调，"听说发作时浑身奇痒，患者往往把自己抓得血肉模糊..."
“别说了！”卫衍最是在意自己的这张脸，听到施微的恐吓一把抢过药碗，仰头灌下。
下一秒，他整张脸都扭曲了，像是同时吞了十斤黄莲拌苦瓜。
"方、文！"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施微笑眯眯地递上一碟蜜饯："来，甜甜嘴。"
卫衍连抓三颗蜜枣塞进嘴里，才勉强压下那要命的苦味。他瞪着眼前这个"奸诈药商"，怀疑对方根本是在报复他之前跟踪调查的事。
"卫大人别这么看我。"施微摇着折扇，"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是吗？"卫衍突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她的手腕，"那方公子给自己煮药也是这么苦吗？"
他力道奇大，施微一时挣脱不开。眼看就要被拉过去，她急中生智，用扇柄在卫衍伤口上轻轻一戳。
"嘶——"卫衍吃痛松手，伤口被牵动，疼得倒抽冷气。
施微趁机退到安全距离，还不忘补刀："卫大人，伤口崩了可别赖我。"
“小人！”
“是是是，卫大人光明磊落。”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之际，精瘦掌柜慌慌张张跑来："东家！醉仙楼派人来问，您答应今日送去的药材..."看到房间内还有另一个人，连忙住嘴。
施微点点头："知道了！就说我晚些亲自送去。"
她转向卫衍，瞬间换上职业微笑，"卫大人好好休息，在下还有要紧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卫衍却不肯放过："什么药材这么急？莫非是...七星海棠？"
施微背脊一僵。这家伙就阴魂不散了！！
"卫大人说笑了。这种禁药我们是断不敢出售的。"她强作镇定，"不过是些寻常的当归黄芪，醉仙楼炖汤用的。"
"哦？"卫衍挑眉，"那我陪方公子走一趟如何？整日躺着，骨头都软了。"
"不行！"施微声音陡然提高，又急忙压低，"我是说...卫大人伤势未愈，不宜走动。万一伤口裂开..."
"方公子这么关心我？"卫衍似笑非笑。
施微暗暗磨牙。这厮分明是在威胁她！若不带他去，他很可能自己溜出去坏事；若带他去...
“卫大人自己在这京城有多出名自己难道不知道？黑市之间交易带着个朝廷命官算什么样子？以后还能有人和我们合作？”
卫衍完全没有这个自觉“那我伪装一下不就行了。”
施微眉头紧锁盯着他看，卫衍也不甘示弱的回看着。
"好吧。"她突然灿烂一笑，"不过外头日头毒，卫大人得擦点我特制的药膏，免得伤口发炎。"
她从药柜取出一个小瓷盒，挖出一坨墨绿色膏体。卫衍警惕地后仰："这又是什么？"
"舒筋活血的药膏。"施微一脸真诚，"就是味道有点...特别。"
半刻钟后，一辆马车从百草轩后门驶出。车内的卫衍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味，像是腌了三个月的咸鱼混合了腐烂的韭菜。连拉车的马都不安地打着响鼻。
"方、文！"卫衍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有点特别'？"
施微捂着鼻子，笑得肩膀首抖："卫大人见谅，这膏药就这个味儿。不过效果奇佳，保证方圆十丈内蚊虫不近身！"
"我看起来像需要防蚊吗？！"
"预防为主嘛。"施微一本正经，"对了，一会儿到了醉仙楼，卫大人就在马车里等着..."
卫衍突然凑近，那张俊脸在臭味中依然英气逼人："方公子，你莫不是忘了，我现在是你的'债主'？若我当众喊一句'这黑心药商给我下毒'..."
"哈，卫大人在这里不是奸商才奇怪。"施微一脸嘲讽“这里可没有官兵出来为您主持公道。”
两人对视片刻，卫衍率先败下阵来："...你想怎样？"
"简单。"施微靠回座位，"我要知道有关九转续命丹的消息。"
卫衍眯起眼："方公子从哪里得来的九转续命丹的消息？"
“我自有我的途径。卫大人就不必操心了。”施微手指在木板上轻敲，静静等待着卫衍的答复。
“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卫衍眼神里满是防备。
施微轻笑出声“我可是什么事都没犯，卫大人为什么要抓我？”
“因为我是官，想抓你就抓了，还需要什么理由？”
“那卫大人下去吧，既然谈不妥，就没必要继续聊下去了。”施微目光平静的看过去。等着卫衍的下一步动作。
“好。”卫衍咬牙接受了施微的提议。
施微恢复了常见的笑容“我们这是互惠互利。”
"互惠互利？"卫衍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当然，我有你要的情报，你有我需要的...药材。合作对双方都有利。"
马车转过一个弯，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卫衍脸上。
施微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唇上也少了血色。重伤未愈就强撑着出来。
哼，连算计人都算计不明白。
"到了。"车夫在外低声提醒。
醉仙楼前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施微叹了口气："卫大人既然执意要跟，那就请暂时扮演我的...呃..."
"男宠？"卫衍恶意地接话。
施微差点卫衍的话给吓死："账房先生！账房先生就好！"
卫衍耸耸肩，突然伸手替她整了整衣领。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施微浑身僵硬，他却一脸坦然："方公子，合作愉快。"
醉仙楼二楼雅间，黑蝎子己经等候多时。
卫衍正准备推门进去，施微一把拦住他，“卫大人，我只是同意您跟过来。这种有关私密的交易，您就不太适合跟着了。”
“你阴我？！”卫衍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施微皮笑肉不笑的说：“怎么会，只是我们的关系实在是不适合。”
“呵。”卫衍不和施微有太多废话，首接扯开她的手，推门进去。
黑蝎子看到施微前面的男人有些疑惑“这位是…”
"新招的账房，姓卫。"施微面不改色，"东西带来了吗？"
施微朝黑蝎子使了个眼神，男人立马心领神会。
黑蝎子将一个锦盒推到桌前："上好的天仙子，按方公子要求...都处理过了。"
施微正要接过，卫衍却抢先一步打开盒子，拈起一片花瓣在鼻下轻嗅："这是什么？"
黑蝎子脸色大变，手立刻按向腰间。施微急忙按住他的手臂："自己人！"
"方公子，这不合规矩。"黑蝎子阴沉着脸，"我们的交易..."
"加一成。"施微果断道，"另外，你那边的尾款，分文不少。"
黑蝎子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天黑前，我要见到银子。"
交易达成，施微长舒一口气。刚出门，她就被卫衍拽进旁边的雅间。
“这是什么？”卫衍将锦盒举到面前质问道。
施微一脸无所谓的说：“天仙子啊，刚才卫大人不是听见了吗。”
“别诓我，这就是七星海棠。你用这个干什么？”
“我就一普通药商，肯定是有人买它入药呗。不然我还能干嘛？难不成还害人不成？”
“最近赵鸿煊…你就不怕有人将你暗算了……”
两人对峙片刻，施微突然笑了："卫大人这是在...关心我？"
卫衍松开手："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失去一个...有价值的合作伙伴。"
"哦～"施微拖长声调，"那为了我们'宝贵的合作'，卫大人今晚的药，我亲自熬。"
卫衍脸色瞬间惨白："...能不加黄连吗？"
"看心情。"施微哼着小曲走向马车，心情莫名愉悦。
回到百草轩。
施微刚进院门，掌柜就匆匆迎上："东家，有位林公子等您多时了。"
"方公子有客？"说曹操曹操到，卫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介绍一下？"
施微转身，正想编个借口，搪塞过去。却见卫衍脸色突然变得异常苍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卫大人？"
卫衍晃了晃，向前栽倒。施微慌忙扶住他，触手一片滚烫——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
药效发作了。
"快！准备退热汤药！"她一边指挥掌柜，一边半扶半抱地将卫衍送回房中。
"方...文..."卫衍在高烧中迷迷糊糊地抓住她的手，"林公子是谁…"
施微怔了怔。这人都这样了竟然还想着这事。她翻了个白眼，“是百草轩的一个顾客。”
"你今日强行外出恐怕伤口复发了。"她轻声道，用湿布擦拭他滚烫的额头，"好好休息吧。"
卫衍却不肯松手，只是一味的喃喃自语道："锦绣匣...在赵府祠堂...地下...有机关..."
施微心头一震。这是...在说胡话还是？
"什么机关？"她凑近问道。
“花剑铜钱...是钥匙...陛下……”卫衍的声音越来越低。
施微心中了然。卫衍竟然也花剑铜钱的事。看来那枚铜钱果然是重要之物。
"诶，醒醒。卫衍，你说清楚！"她重重拍打两下他的脸颊，"花剑铜钱怎么了？"
但卫衍己经陷入昏睡，任凭她怎么呼唤都不再回应。
“到重要的地方又不说了，废物一个。”
施微站在窗前，摸出怀中那枚铜钱，心中翻江倒海。
卫衍的话有几分可信？铜钱既然是重要的线索，它背后又和什么有关？
床上的卫衍不安地翻动，呢喃着听不清的梦话。施微叹了口气，回到床边继续照料。
无论如何，今晚她必须去见林夙，把这一切告诉他。至于卫衍...等他退烧后，有的是时间"审问"。
想到这，施微恶作剧般地在药方里多加了一勺黄连。谁让他话说一半就昏过去，活该苦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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