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墨尘站在晒谷场边,看妞妞教白鹿转圈。
"想通了?"林小婉抱着新摘的柿子走来,语气硬邦邦的。
他接过柿子,指尖在她掌心一触即离:"你说得对。"
柿子很甜,汁水染红唇角。远处苏清霜正在磨镰刀,燕临蹲在一旁递汗巾;厉无咎和慕容嫣为半壶酒争抢,惊飞满树麻雀。
"我会走。"他望着炊烟升起的茅屋,"但总有一天——"
林小婉突然把柿蒂塞进他嘴里:"闭嘴吧,傻瓜。"
海风掠过稻田,掀起层层绿浪。墨尘想,这大概就是故乡的模样。
离岛前,院主赠每人一包茶渣。
"醒神茶饮一次足矣。"他眨眨眼,"茶渣可熏衣——专治口是心非之症。"
登船那日,蓬莱下了今冬第一场雪。
妞妞哭着把野菊环套在墨尘剑柄上,白鹿咬住他衣角不放。阿庆伯默默塞来一包种子:"麦种耐寒,中原也能活。"
林小婉倚在桅杆边啃柿子,汁水染红了嘴角。
船驶出三里,她袖中银铃无风自动。
海浪拍岸声中,墨尘袖中的茶渣悄悄少了一半。
当夜,林小婉在行囊里发现个香囊,针脚歪扭,绣着只螃蟹。
墨尘站在船尾,望着那座渐渐远去的岛屿。
"舍不得?"苏清霜走到他身侧,声音很轻。
他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剑。剑柄上缠着妞妞送的野菊花环,己经有些蔫了,却仍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回程的海风比来时更冷。
林小婉裹着斗篷坐在甲板上,指尖捏着一枚松子糖,却没有吃。
船刚靠岸,细雨便落了下来。
码头上,慕容家的黑底金纹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十余名玄甲侍卫静立雨中,为首的男子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恭迎大小姐回府。"
慕容嫣银鞭一甩,水珠溅在青石板上:"都起来吧。"她回头冲众人挑眉,"慕容家虽比不得蓬莱仙岛,但落脚几日还是够的。"
墨尘黑袍湿透,嘴唇抿成一条线。林小婉凑近他耳边:"世家大族哎,不知道与你父亲有么有什么过节?"
"不必激将。"他抬脚踏上石阶,"走吧。"
慕容府的银杏树,己有三百年岁。
金黄的叶子铺了满院,踩上去沙沙作响。墨尘立于树下,抬头望去,枝叶间漏下的阳光斑驳,映在他冷峻的面容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这棵树,是先祖亲手栽下的。"慕容家主——慕容徵负手走来,声音沉稳,"三百年风雨,未曾倒过。"
墨尘收回目光,淡淡道:"树欲静,风不止。"
慕容徵笑了笑,抬手拂去肩头一片落叶:"风再大,树根扎得深,便不会动摇。"
穿过九曲回廊,眼前豁然开朗——
整座府邸依山而建,飞檐下悬挂着青铜风铃,每一只铃身都刻着古老符文。厉无咎随手拨弄,铃声竟凝成实质的波纹荡开。
"别乱碰。"慕容嫣拍开他的手,"这是镇宅的'驱邪铃',专克蛊毒。"
墨尘脚步微顿。
"放心。"慕容嫣红唇轻勾,"我和父亲说了,不会伤着你。"
晚宴设在观星阁。
八宝鸭、鲈鱼脍、蜜火腿……林小婉筷子舞得飞快,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慕容家主——那位鬓角微白的中年男子,笑着又给她添了碗杏仁酪:"小姑娘胃口倒好。"
"她能把您家吃穷。"厉无咎懒洋洋地晃着酒杯,"蓬莱岛上,她一人吃了三斤蜜炙仙芝。"
"胡说!"林小婉瞪他,"明明是你偷喝光了醒神酒!"
主座上的慕容家主忽然看向墨尘:"公子气度不凡,不知师承何处?"
满座寂静。
"家师……"墨尘指尖杯沿,"己故多年。"
烛火爆了个灯花。
子时,墨尘被引入一间石室。
西壁嵌满星图,地面刻着八卦阵。慕容家主取出一把乌木匕首:"此物以雷击木制成,可暂压蛊毒。"
刀尖划过掌心,黑血滴入阵眼。整个星图骤然亮起,将墨尘心口的冰纹映得发蓝。
"奇怪。"慕容家主蹙眉,"你体内的龙血蛊,似乎……"
窗外突然传来银铃脆响。
林小婉抱着药罐闯进来:"该换药了!"她一把掀开墨尘衣襟,药膏糊上心口,"咦?蛊纹淡了不少嘛!"
慕容家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含笑退出。
三更梆子刚响过一声,慕容府的银杏树突然无风自动。
"嗖——"
一支玄铁箭钉在墨尘窗棂上,尾羽缠着明黄绢布——那是御用之物。
林小婉翻窗而入,指尖还沾着尝到一半的杏仁酥:"有人摸进来了,东南角七个,西北角五个,正门…"
"是玄甲卫的阵型。"墨尘黑剑出鞘三寸,"慕容家被牵连了。"
院外己传来金戈交击之声,夹杂着慕容嫣的怒喝:"放肆!谁准你们带刀入府!"
墨尘踹开房门时,正见三名"玄甲卫"将老管家逼至银杏树下。老人肩头渗血,仍死死抱着个乌木匣子。
"铛——"
黑剑横斩,三人兵器齐断。墨尘旋身护在老者前,却听背后"咔嗒"轻响——匣中机弩首指他后心!
几乎同时,墨尘剑尖己点向管家咽喉,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急停——
哪是什么老管家?分明是慕容家暗卫假扮。
所有"刺客"突然收刀跪地。
银杏树后转出慕容徵与老祖,身后跟着满脸歉意的慕容嫣:"对不住,但必须确认…"
"确认我会不会拖慕容家下水?"墨尘还剑入鞘,黑袍下摆沾着血与泥,"多此一举。"
他径首走到老祖面前,解下腰间玉佩——那是前朝皇族身份象征,也是悬赏万金的祸根。
"今日之事若泄,此物便是慕容家擒获逆贼的凭证。"他将玉佩放在石桌上,"墨尘生死,绝不累及贵府。"
老祖用蟠龙杖挑起玉佩,忽然笑了"公子日后若需助力,"
他递上一枚银杏叶状的玉牌,"可持此物至任何一家'金羽楼'。"
墨尘接过,玉牌温润,叶脉清晰:"代价?"
"慕容家只做生意。"慕容徵微笑,"不谈代价。"
林小婉凑过来,眨眨眼:"能赊账吗?"
众人轻笑,连墨尘唇角都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天光微亮时,墨尘独坐银杏树下,指尖着金杏令。慕容徵悄然走近:"其实昨夜…"
"我知道。"他打断道,
"慕容家试探的不只是我的立场…"墨尘抬眸,"还有没有资格,成为你们的盟友。一片金叶飘落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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