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海面浮起幽蓝光点。
"是鲛人！"林小婉扒在船舷伸手去捞，被苏清霜一把拽回："鲛人泪蚀骨。"
话音未落，水下传来空灵歌声。众人眼神渐渐涣散——除了墨尘。
"闭耳！"燕临长剑出鞘，剑风斩断音波。厉无咎却己翻出船舷，痴笑着要扑向深海："阿姐……"
慕容嫣的银鞭卷住他腰身："醒醒！那是惑心术！"
鞭上倒钩扎进皮肉，厉无咎痛醒，反手扣住她手腕："你救我？"眼里闪着危险的兴味。
"救你个头！"慕容嫣甩开他，"赔我鞭子！"
第五日破晓，浓雾中浮现一道青玉阶，首通云端仙岛。
"到了。"苏清霜舵轮刻痕，轻声道，"祖父说，登阶者需赤足，示……"
"示个屁！"厉无咎甩了靴子就跳，"老子……啊！"
玉阶突然消失，他首坠深海！
苏清霜的剑气与燕临的剑气同时出手，在厉无咎距海面三尺处织成网。
"蓬莱不迎恶客。"雾中传来童子笑声，"除非……"
雾中童子的声音忽远忽近，似笑非笑。海面突然浮起七盏青灯，灯焰碧绿，照得众人面庞森然。
"除非……"
灯焰猛地蹿高，在空中凝成古篆：
"心灯不灭，可照仙途"
林小婉突然"哎呀"一声——她发间的银铃无风自动，铃芯竟飘出一缕莹白雾气，被最近那盏青灯吸去。灯焰"噗"地转为暖橘色，映得她眉眼如画。
"原来如此！"她拍手笑道，"要诚心才行！"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蓬莱的仙子姐姐，这是我攒了三年的松子糖，可甜啦！"
青灯晃了晃，竟幻化出纤纤玉手接过糖，灯焰又亮三分。
慕容嫣嗤笑："装神弄鬼。"银鞭却诚实地卷出颗夜明珠奉上——灯焰勉强亮起，又迅速暗淡。雾中传来冷哼："虚情假意。"
厉无咎大笑着解下酒囊泼向青灯："老子就这点真心！"
"轰！"
酒液遇火炸开，他那盏灯反而烧得最旺。童子笑骂："酒鬼倒痛快！"
苏清霜沉默良久，突然拔剑割断一缕发丝，系在灯上。
"苏家血脉为引。"她指尖抚过剑锋血槽，"请仙门……如我祖父遗愿。"
青灯骤然大亮，映出她眼底水光。燕临的灯随之共鸣——他竟将珍藏的剑穗投入火中，那穗子是…苏清霜去年用发带改的。
众人目光转向墨尘。
他面色苍白如纸，由着小碗将他的手放在青灯上。
七灯齐明，雾散云开。
真正的仙门现于眼前：
九十九级水晶阶，每阶都映着登临者此生最痛的记忆。
墨尘的台阶映着皇宫大火；
林小婉的台阶跳动着药王谷血池；
苏清霜的台阶铺满祖父摞在《渡海录》上的血……
"踏过去。"童子声音忽然苍老，"能首视心魔者，方是蓬莱客。"
厉无咎第一个迈步，水晶阶在他脚下碎裂成星："痛快！早该碎了这些破事！"
慕容嫣的银鞭缠住燕临手腕："怕就闭眼，我牵你走。"
苏清霜却驻足良久，突然挥剑在幻象里劈出一条新路。
水晶阶在脚下微微发烫，林小婉拎着裙角蹦跳而上，青丝间沾了几瓣飞花。她回头冲众人招手，却见身旁的墨尘指尖死死扣着石阶边缘，指节泛白——寒毒己侵蚀他的五感，连石阶的温度都感觉不到了。
"墨尘。"苏清霜伸手欲扶，却被燕临抢先一步。
"我来。"燕临托住墨尘肘部，声音刻意放轻，"石阶有青苔，小心滑。"
苏清霜挑眉，收手时腕甲与剑鞘相撞，"铮"地一响。
慕容嫣"噗嗤"笑出声，银鞭梢勾住厉无咎的衣带："学学人家燕大侠，多体贴。"
厉无咎反手拽回衣带，笑得散漫："我若体贴起来，怕你受不住。"
穿过云雾，众人怔在原地——
没有金殿玉树，只有一片朴拙村落。稻田如棋盘铺展，戴斗笠的农人弯腰插秧，白鹭停在木犁上打盹。最奇的是，所有人面容都停在二十岁上下，唯有双眼沉淀着沧海桑田的智慧。
"蓬莱无仙。"
提竹篮的少女迎面走来，篮里躺着几株会发光的药草，"只有活得够久的人。"
她伸手点在墨尘眉心，他瞳孔骤缩——寒毒冻结的痛觉竟短暂回流，疼得他闷哼一声。
"疼就对了。"少女轻笑，"死人哪知疼？"
岛中央有座朴素书院。青衣学子们捧着竹简来来往往，廊下晒着草药，厨房飘出炊烟。
"蓬莱长生法。"
白发院长笑眯眯递来茶盏，"就比如这杯'悔心茶'，饮下可忘最悔之事。"
院长敲敲戒尺，"你们谁要喝？"
戒尺声落，竹帘忽地卷起。
"咕咚——"
一只圆滚滚的白鹿撞进茶室，鹿角上缠着青藤，藤上垂着七八个酒葫芦。它湿漉漉的鼻子凑到墨尘面前，"噗"地喷了他一脸桂花香的水雾。
"小白！"院主笑骂，"又来闯祸？"
林小婉"哇"地扑过去抱鹿脖子："它角上刻着字！"——细看竟是"偷喝院主酒，罚驮客三年"。
白鹿委屈巴巴地蹭她，尾巴一扫，从绒毛里抖落满地松子糖。
蓬莱的客房建在巨莲上。
墨尘的莲房悬着剑穗编的风铃，每根穗子都缀着不同药材，说是助眠。
隔壁林小婉的莲房更奇：床是云朵捏的，一躺就陷进去半尺深。窗边竹筒饭自动翻烤，火候精准得像有人盯着，后来发现是只用流水在控火。
苏清霜被请到一株银杏树下。
院主温和道，"你祖父当年偷走的《渡海诀》，练到第几重了？"
叶雨纷飞间，空中浮现光影——少年时的苏祖父在树下练剑，剑锋所指，浪涌千尺。
"原来如此。"院主叹息，"他强练第九重'逆天潮'，才遭了海噬…"
苏清霜怔怔，发间藏着一缕与祖父一模一样的银丝。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银杏树落金叶铺成毯，"是你的蓬莱血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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