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霜骑马的姿势潇洒而矫健,她的剑如臂使指,在雨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每次剑出鞘,都有士兵在惨叫中从马背上栽落。
慕容嫣一袭红裙在雨中随风飘舞,手中的银鞭犹如灵蛇出洞。银鞭每次挥出,都精准地卷住一匹奔来的战马,将马上的士兵狠狠地摔在地上。
厉无咎骑在前方开路,手中的铁戟如同一把巨斧,每次挥舞都能将前方的障碍物扫开。他的脸上满是雨水和汗水,铁戟不断挥舞,为自己和身后的几人开辟出一条血路。
"左边!断崖边有木桥!"
燕临的吼声震破雨幕,待大家骑马而过,他一把斩断了桥锁。
雨丝斜斜地割开浓雾,墨尘跪在湿滑的山石上,黑剑"无光"斜插进石缝,他的瞳孔泛着死鱼般的灰白,伤口渗出的血珠在山石上晕开暗红的图腾。腐坏的经脉正在反噬,五脏六腑仿佛有无数尖针在搅动,但他仍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因为他知道,林小婉就在身边。
"墨尘!"林小婉赤着脚踩过湿漉漉的苔藓,银铃铛在发间晃动发出脆响。腐坏的耳膜捕捉到细碎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在他心口搅动。他能感觉到她的指尖靠近,那抹熟悉的冷香让他下意身体紧绷——每当林小婉触碰他,他总要紧闭牙关才能克制住想要发狂的本能。
"别咬。"林小婉的手指覆上他的唇,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布满血污的嘴角。竹管穿破他下唇的瞬间,苦涩的药汁涌入喉间。墨尘想咳嗽,却被她按住肩膀,"含住竹管,慢慢咽。"
墨尘在无边黑暗中醒来。
起初,他以为自己仍在凝脉台上,西肢被锁魂针钉死,寒玉的冷气渗入骨髓。但当他试图移动手指时,却发现触觉消失了——没有冰冷的铁索,没有刺骨的疼痛,甚至连自己的躯体都感知不到。
他睁着眼,却看不见光。
黑暗不是夜晚的暗,不是地牢的幽,而是绝对的虚无,仿佛连“黑暗”这个概念本身都被吞噬。他张口,却听不见自己的呼吸;他眨眼,却感觉不到眼睑的开合。
他怀疑自己己经死了。
可死亡不该有意识,不该有“怀疑”这个念头。他试图回忆——林小婉的银针、琉璃盏中的蛊虫、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但记忆像是被撕碎的纸页,飘散在虚无里,无法拼凑。
他像是一个被困在躯壳之外的游魂,徒劳地抓握虚空,时间的流速变的荒诞起来,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他害怕了,害怕被丢弃在这无声的黑暗……
恍惚中双手被握住,他连忙紧紧抓住,回忆着那鲜少记忆中的轮廓,是小碗,他稍许心安,脑海里却出现薛太医死去的画面,哀伤席卷全身,竟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别,别离开!小碗,别离开我!”墨尘抓着林小婉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即便感知模模糊糊,却让他无比心安,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敢太用力却舍不得放开,“你让我缓缓,等我恢复,你还要帮我驱除龙血母蛊吧?”
他害怕了,如果没了让人留恋的地方,他还能用什么理由,待在她的身边呢?
他在等待,等了许久,肩头传来两下沉重,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墨尘的指尖开始结霜了。
林小婉盯着他苍白皮肤下蔓延的冰纹,银针在烛火上烤得发红,却迟迟不敢下针——龙血蛊的寒毒己侵入心脉,再不解毒,只怕他便会慢慢化作一尊无知无觉的冰雕。
"还有一个法子。传说蓬莱仙岛有"仙人术",可活死人、肉白骨,但……"
"蓬莱仙踪缥缈,百年无人得见。"燕临握紧剑柄。
"我见过。"
苏清霜解下颈间玉坠,坠中封着一片七彩鱼鳞:"西十年前,我祖父的商船误入蓬莱,带回了这个。"
众人抬头——鱼鳞在烛光下泛出诡异的光。
破晓时分,潮水退去,露出青黑色的礁石。
苏家的船静静泊在浅湾——那是一艘通体雪白的海船,船身修长如剑,桅杆高耸入云,帆布上绣着银线海浪纹,在晨光中粼粼生辉,仿佛整艘船随时会化作一道浪,融进海里。
"‘踏浪舟’,苏家祖传的宝船。"苏清霜立在船头,海风掀起她束发的银丝绦,一身月白劲装勾勒出飒爽轮廓,"西十年来,除了我祖父,无人见过它扬帆。"
林小婉赤着脚在浅滩跑来跑去,裙摆被浪花打湿,黏在小腿上。她弯腰捡起一枚贝壳,突然"哎呀"一声,贝壳里竟钻出一只小螃蟹,钳子夹住了她的指尖。
"墨哥哥!它咬我!"她举着螃蟹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被夹是件极有趣的事。
墨尘靠在礁石旁,脸色苍白,唇上一点血色也无。他的腕间缠着一圈银丝同林小婉是银铃相连,指尖轻轻压着。
"……小碗"他声音低哑,说完便咳了两声,指缝间渗出一丝暗红。
林小婉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明媚起来:"到这边来啦!"她牵起墨尘蹦跳着跑向船边,裙角飞扬,像只不知忧愁的蝴蝶。
燕临抱剑站在一旁,目光却不由自主追随着苏清霜的身影。她正指挥水手搬运物资,发令时眉梢微扬,英气逼人。
"看傻了?"慕容嫣忽然凑近,红唇几乎贴上他耳廓,银鞭梢卷着一枚珍珠在他眼前晃,"苏姐姐好看,还是我好看?"
燕临耳根一热,还未答话,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自然是苏姑娘。"厉无咎懒洋洋倚在船舷,黑衣松散,露出一截锁骨。他指尖转着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笑得轻狂,"不过慕容姑娘若肯对我笑一笑,我立刻改口。"
慕容嫣"呸"了一声,银鞭如蛇般扫向他脚踝。厉无咎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在桅杆上,衣袂翻飞如鸦羽。
"都上来吧。"苏清霜敲了敲船钟,声音清越,"潮汛不等人。"
苏清霜解开缆绳,白帆"哗"地展开,海风鼓荡,船身轻轻一震,离岸渐远。
"左满舵!"
苏清霜的喝声穿透海风。她双臂绷紧,腕上银护甲与青铜舵轮相撞,溅出几点火星。浪头扑上甲板时,她单膝抵住舵座,腰身拧转如弓弦,硬生生将船头调向浪隙。
燕临不自觉地向前半步,又强自止住。他本该去固定桅索,目光却黏在她被海水打湿的后颈——那里有一道陈年箭疤,随肌肉起伏如新月。
"燕大侠。"慕容嫣的银鞭突然缠住他手腕,"再看下去,眼珠子要掉出来了。"她红唇噙笑,指尖却暗暗发力,鞭梢毒蛇般绞紧。
"咔嚓!"
厉无咎的飞刀斩断银鞭,刀尖挑着颗珍珠递到慕容嫣眼前:"美人还是适合玩珠子,玩男人多无趣。"
林小婉的笑声从桅杆顶上传来:"厉大哥,你耳朵红了!"
墨尘被安排在舱底的暖室内,他不敢西处走动,待在木桶边咳得蜷起身子。
龙血蛊的寒毒发作时,冰纹会从心口蔓到脖颈。他咬碎三颗止痛丸,麻木的咀嚼,其实并没什么用,只因为的小碗给的,就觉得分外有效。
"吃药不如吃糖。"
舱窗被推开,林小婉倒吊着递来一支糖葫芦,糖衣上还粘着星屑。见他不动,她索性翻进来,盘腿坐在他身边桶上,糖葫芦戳到唇边,墨尘别过脸,似乎有黏糊糊的东西在脸旁。
她晃着脚,糖渣簌簌落在他脸上,"哎呀呀,你现在真真是个病(冰)美人啦。"月光透过舷窗,照见她睫毛上沾的糖霜,亮晶晶的像泪。
墨尘闭了闭眼,突然夺过糖葫芦咬下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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