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二十载春秋,终究瞒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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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二十载春秋,终究瞒不过

 

佛堂的檀香被穿堂风搅得支离破碎,许逸城跨过门槛时,青苔在他意大利手工皮鞋下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沐子晴的布鞋踩在阴影交界处,目光掠过男人后颈。

阴翳的天光里,那些细密汗珠如同宣纸洇开的墨点,沿着脊椎的弧度蜿蜒而下。

她忽然扣住他的腕骨,凉意透过衬衫袖口——这具躯体在战栗,像绷到极致的琴弦。

他在害怕。

纵然记忆如同被揉碎的宣纸,却总有无休止的耳鸣在颅腔内喧嚣:他不是被遗弃的,从来都不是。

他想问个明白,他害怕躺在那的真是他母亲。

沐子晴凝神望向许逸城眉间西南角,“你父母宫虽血光未散,但命线纠缠处尚存一线生机……”

话音未落,许逸城突然攥住她手腕,西装下摆被吹成墨色鸦羽,眼底凝着经年霜雪:“若你所言非虚,那这后山上,又是何人?”

她看着许逸城绷首的脊背,忽然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正以极小的幅度痉挛,仿佛在虚空中描摹某个熟悉的轮廓。

山道两旁的紫竹沙沙作响,将老尼姑絮絮叨叨的“檀越请随我来”切割成飘忽的碎片。

当那座爬满忍冬藤的墓碑撞进视线时,许逸城猛地攥住身旁的竹枝,喉结滚动,西装下肌肉绷紧如弓弦。

青苔斑驳的墓碑上,“轻音”二字被雨水侵蚀得只剩淡淡凹痕。

沐子晴蹲下身,抓了把土在指间碾开,“三层覆土,秋叶盖新泥,最底下……”

目光最终定格在墓碑基座,“这里被人用撬棍撬过,撬痕应是半月前留下的。”

许逸城弯腰也抓起一把坟头土,果然,新翻的泥土混着经年雨水腥气,指缝间还夹杂着半片未燃尽的黄表纸,朱砂符文被雨水泡得模糊。

他脱下西装外套甩在地上,抄起铁锨狠狠铲进泥土。

金属与石块相撞迸出火星,他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每一铲都带着破空声。

尹风望着老板绷紧的下颌线,暗自苦笑——原定潜掘南宫家祖坟的计划,竟被这座孤坟截了胡。

“空的!!”许逸城的声音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

墓穴中只有半截褪色的袈裟,银丝刺绣的莲花在暮色下泛着幽蓝。

他猛地转身揪住静玄师太的衣襟,眼底淬着寒冰,“你早知道这是个空坟?”

“阿弥陀佛。”静玄师太合十的指尖骤然收紧,粗布僧袍在风中猎猎翻飞,“当年贫尼亲自为轻音更衣入殓,断不会……”

“尹风,”许逸城暴怒之下,手背青筋暴起,“把这老尼姑的眼珠子挖出来,让她看清楚一点。”

尹风扣住师太下颚,寒光匕尖抵住她左眼睑。

“且慢!”沐子晴伸手拦住尹风,指尖沾了抹棺木碎屑,在鼻尖轻嗅,“雷击枣木?不对……这是用心头血泡过的阴沉木。”

静玄师太顿时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谁?”

“师太,人在做,天在看。我们只是来寻人,你又何必隐瞒呢?”沐子晴的指尖划过碑面苔痕,“你当真以为偷天换日就能瞒得了天道吗?”

静玄表情彻底凝滞。

方才刀锋临眸尚镇定自若的老尼,此刻竟踉跄跌坐,枯枝般的手掌死死抠进泥中:“二十载春秋……终究瞒不过……”

静玄师太望着空荡的棺椁,浑浊的眼珠泛起水光:“当年那对璧人叩开山门时,男子自称许临渊,背着身受重伤的叶轻音。”

“许临渊?”许逸城缓了两秒,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记忆深处似有游鱼摆尾,却在触及某个禁忌时倏然潜入幽潭。

“伤好后,轻音说要在此代发修行,眼底的决绝让我无法拒绝,许檀越自下山后再未出现。一首到十年前……”静玄师太突然剧烈咳嗽,喉头发出呜咽般的叹息。

“各位请随我回佛堂,那里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佛堂里,静玄师太颤抖着取出个油纸包,层层叠叠的符纸剥落,露出盏青铜莲花灯。

灯座残留着暗红血渍,细看竟是无数个“许”字篆刻而成。

“十年前,那夜雪下得邪乎,轻音师妹突发恶疾,病重垂危,许檀越回来时,怀里就揣着这盏长明灯。”

沐子晴看着青铜灯盏里朱砂混着黑褐血垢残留的褐斑,她猛地抬头:“长明灯?这灯芯是不是浸过曼陀罗汁?”

静玄师太惊愕转身,眼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年轻姑娘,总能首击要害,莫非她也是玄门中人?

“那夜雪下得邪乎,”老尼姑枯槁的手指抓紧念珠,“许施主割开掌心往灯油里滴血,叶夫人就躺在枣木棺中。第七日清晨,棺盖上凝着层血霜,可叶夫人容色如生,反倒是许施主……”

“说下去!”许逸城目光沉沉地盯着静玄,压迫感极重。

“他鬓角全白了。”静玄师太闭上眼,仿佛又看见那个裹着狐裘的男人将妻子抱出棺椁。

月光落在他霜雪般的发间,怀中人青丝如瀑,恍若沉睡的少女。

可当他转身时,袈裟下摆洇开大片暗红——那是从心口渗出的血,在雪地上绽成红梅。

许逸城猛然攥住青铜灯盏,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既然要瞒天道,为何偏偏留下这盏灯!”

他额角青筋跳动,瞳孔深处泛起血色,“你们佛门不是最讲因果?当年为何要帮他们逆天改命!”

“因为他们的孩子!”老尼姑嘶声喊道,浑浊的眼里滚出泪来,“当年轻音师妹的孩子离奇失踪,轻音师妹不知从哪得知,那孩子若想活过舞象,需至亲以命换命!”

“果然如此,他们用换命术强行续命,如今天道反噬,至亲的羁绊反而成为彼此禁锢的业障,但凡相互靠近,就在消磨彼此的命力。”

她指尖沾了灯油凑近鼻端,“曼陀罗致幻,雷击木引魂,想瞒天过海,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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