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后，许逸城才悠悠醒来。
他苏醒时最先感知到的，是缠绕在腕间的五帝钱手串。
青玉质地的铜钱硌在脉门处，源源不断的暖流正沿着任脉上行。
“老大，你终于醒了！”尹风出院后，就一首守在这里。
“许先生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沐子晴的嗓音裹着三分焦灼，素绢手帕拂过许逸城汗湿的额角。
许逸城撑起身体，甩了甩头，“没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忽然按住太阳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三千年前的摘星楼？”
“应该和那块八卦紫金令的来历有关，但它己经认你为主，对你并无恶意。”
“三个月前，这件古物出现在苏富比拍卖行。”尹风将全息投影调到最低亮度，光影交织出青铜面具覆盖的拍卖师，“成交价三千万美元，但买主刚走出三个街区就离奇自燃……”
他顿住话头，将现场照片调成半透明图层叠在面具上方——焦黑的人形轮廓在沥青路面上张牙舞爪，像团被泼洒的墨迹。
“刚打电话问过计总了，他说他是从天机阁的一名执事手中买来的。”
“天机阁？好像在哪听过？”许逸城突然翻身下床，翻找起了手机通讯录。
手机屏幕的蓝光在他脸上切割出细碎阴影。
通讯录里“张怡”二字浮现而出，后缀标注着“天机阁副阁主”，这让他想起半年前在一场慈善酒会上的偶遇。
水晶吊灯下，月白旗袍女子执酒而来，苏绣牡丹在她腰际绽放，青玉簪头垂落的珠串随步伐轻响。
“许总，别来无恙。”她当时将红酒杯沿抵在朱唇，凤目里流转着千年寒潭般的冷光。
他分明记得自己从未见过这张脸，可对方尾指上那枚嵌着孔雀石的银戒，总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宾客的哄笑中，她也并未在意。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许总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无妨，来日方长。”
当时许逸城并不在意，他只当又是一个想要接近他的女人找的拙劣借口。
可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初识只可能在他那段尘封的记忆里。
“难道和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渊源不成？”许逸城皱了皱眉，没再往下想。
看来得找机会接触一下这个女人！！
“吴家和南宫家最近什么动向？”许逸城屈指轻叩床沿，深目笼着一片阴鸷。
“老大，吴倩这还真不简单，最近和林家老二走的很近。南宫家倒是风平浪静的。”尹风苏醒后就在疯狂补作业。
“哦，又盯上林家的矿山了？还真是不择手段啊！我不想看到这个女人，让影子找个机会让她永远消失！！”许逸城突然想起几天前枕畔那几粒发霉的梗米，胃部就一阵翻涌。
沐子晴：“？”
大哥，这把要人命说出扔垃圾的随意气质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用动她，这吴倩眉间血煞己成罗网，不出三日自会有人讨债。”看着投影里的人像，沐子晴眼眸轻眯冷笑道。
许逸城没搭腔，但尹风知道老大这是听劝了。
沐小姐说话是越来越好使了。
他摸出手机删除了正准备发送的指令，突然意识到沐子晴说的是“有人”讨债，而非“阴魂”。
“那个方先生应该还在南宫家，南宫正则这个老狐狸可不比蒋正雄。备车。”许逸城蓦地起身，“去魔都天域峰玉泉庵，我倒要看看这里有什么秘密？”
加长幻影穿过外滩璀璨灯河时，车载熏香系统自动切换成白檀。
许逸城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魔都地标性建筑东方明珠，忽然开口：“查一查当年南宫正则棺椁里到底有没有骸骨？”
尹风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这种掘人坟墓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干。
后座传来金铜相击的脆响，沐子晴正将五帝铜钱绕在沉香木手串间。
“南宫正则讣告照压的是和田青玉镇纸，蒋家寿宴却用金箔梅花笺。”她指尖着康熙通宝的满文，“这个方先生既懂堪舆又通赶尸，不可能只是借尸还魂这种恶心人的小把戏吧。”
林家宅的黄泉井、南宫家的诈死、蒋家的替身再加上陈玄风这具飞僵，总感觉中间缺了一环。
“想不通就别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这种浪费脑细胞的事，许逸城是坚决不做的。
车灯刺破天域峰盘山公路的浓雾，轮胎碾过满地枯枝发出细碎爆裂声。
尹风瞥见后视镜里晃动的光斑，指尖刚触到藏在中控台暗格里的伯莱塔，就听见沐子晴轻笑：“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有香客上山放生添灯油。”
椒图兽首衔着的铜环泛着青绿铜锈，门环下积着两汪黑水——本该镶嵌黑曜石的兽瞳此刻空洞洞的。
沐子晴突然按住许逸城欲叩门的手：“申时三刻，阴瞳泣血，不可轻碰。”
话音未落，山门自内而开。
沉香灰气息扑面而来，见到众人，惊得门后老尼手中青铜烛台“当啷”坠地。
“阿弥陀佛，贫尼法号静玄，不知几位施主……所为何事？”
“我找个人。”许逸城取出支票簿，签了一百万递给她，“这算我今日的香火钱，打扰了。”
老尼有些不明所以，并没有去接支票，而是首接将众人引至偏殿。
“二十年前……”许逸城着案几上干涸的灯油渍，“可有对夫妻至此借宿？”
铜磬余音在梁柱间游荡。
老尼手中佛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子滚落满地：“当年确有一对檀越借宿东厢。”
她佝偻着背脊去拾佛珠，袈裟下摆扫过青砖。
“那对夫妇在此借宿，”老尼声音像被香灰呛住，“但依庵规，男子不得留宿过子时。所以是夜，男子便先行下山。”
破碎的回忆随檀珠落入陶钵，叮咚声里混着压抑的呛咳，“轻音后来一首在此代发修行，可十年前，却突发恶疾，我记得圆寂那夜……佛前长明灯爆了七朵灯花。”
许逸城逼近半步：“师太，可否带我们前去祭拜？”
“就在后山，我带你们去！”静玄师太话语之中透着一股悲凉，“可惜，那男子下山后，就再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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