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梦瑶站在咖啡馆后院的空地上，脚尖轻轻点着斑驳的水泥地面。晨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洒下来，在她手中的设计图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这里打通，加一个开放式烘焙区。"她用铅笔在设计图上画了个圈，"隔壁的店面如果能租下来，可以做手冲体验区..."
小林端着两杯刚冲好的耶加雪菲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梦瑶姐，你真要扩张啊？现在生意不是挺好的吗？"
蒋梦瑶抿了一口咖啡，酸甜的柑橘风味在舌尖绽开："好是好，但不够。"她指了指墙上泛黄的照片——那是父亲蒋明远在世时参加咖啡师大赛的剪报，"他当年想做的从来不是一家小店，而是一个能让普通人爱上咖啡的地方。"
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陈默拎着公文包走进来，西装笔挺得像刚从杂志上走下来，领带却歪歪扭扭的——蒋梦瑶今早故意没帮他整理。
"早安。"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顺手抽走她手里的设计图，"这是什么？"
"咖啡馆2.0计划。"蒋梦瑶踮脚想抢回来，陈默却己经迅速扫完了全部内容。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预算多少？"
"八十万左右。"
"风险系数？"
"陈先生，"蒋梦瑶夺回图纸，指尖戳在他胸口，"这是梦想，不是你的商业并购案。"
陈默捉住她的手指，突然转向小林："今天上午的预约全部取消。"
卷帘门被推上去时扬起一片灰尘。蒋梦瑶捂住口鼻，看着陈默用手机照明走进漆黑的空间。
"小心台阶。"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店铺里产生回音。
阳光从破旧的百叶窗缝隙里漏进来，照亮了满地狼藉——褪色的海报、断裂的货架，还有角落里一堆发霉的咖啡豆麻袋。蒋梦瑶蹲下来捡起一个锈迹斑斑的压粉器，突然愣住。
底部刻着"JM"的缩写。
"这是我爸的..."她的声音发颤，"这里以前是明远咖啡的烘焙工坊！"
陈默站在阴影里，右手无意识地着西装口袋里的钢笔。三天前他就查到了这个地址，产权文件此刻正躺在他保险箱里。但他没料到蒋明远的痕迹会如此具象地出现。
"租下来。"蒋梦瑶的眼睛在昏暗里亮得惊人，"不管多少钱都要..."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周临」。
"三年不见，蒋小姐更迷人了。"
周临的办公室弥漫着麝香古龙水的气味。他靠在真皮沙发上，锃亮的皮鞋尖有意无意地蹭着蒋梦瑶的小腿。
"首说吧。"蒋梦瑶把合同推回去，"为什么突然要买我隔壁的店面？"
"商业布局而己。"周临翻开平板，展示出一张三维效果图——"悠咖旗舰店"的招牌赫然覆盖了梦之隅的整个街区，"当然，如果你愿意接受并购..."
玻璃幕墙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蒋梦瑶转头时，只看见陈默的侧脸在电梯门关闭前一晃而过。
"看来你的监护人不太放心。"周临冷笑着按下遥控器，投影仪亮起——画面里陈默正在某地下车库与几个黑衣人交谈，"猜猜你丈夫瞒着你做什么？"
设计图被撕成两半的声音像一声枪响。
"你买下了隔壁？什么时候？"蒋梦瑶攥着产权文件的复印件，纸边割破了她的虎口，"上周？上个月？还是我们结婚前？"
陈默的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又是这样！"她抓起咖啡杯砸向墙壁，瓷片与液体一起迸溅，"蜜月时是PTSD，现在是咖啡馆，下次是什么？你是不是连我每天喝几杯咖啡都要监控？"
钢笔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陈默弯腰去捡时，后颈的那道疤痕完全暴露在她视线里——那是她今早亲吻过的地方。
"隔壁房子有结构隐患。"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需要加固才能..."
"所以你就替我做决定？"蒋梦瑶突然笑了，"就想你替中尉决定他该死？"
这句话像按下某种开关。陈默猛地抬头，眼里闪过她从未见过的寒意。
下一秒，防盗警报器刺耳地响起。
消防车的红光划破夜空时，蒋梦瑶的拖鞋跑丢了一只。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围观人群，看到的却是隔壁店铺熊熊燃烧的火焰。
"陈默呢？"她抓住消防员的袖子，"有没有人..."
"老板娘！"小林满脸黑灰地跑来，"陈总刚才冲进去救出来个流浪汉，现在又回去找什么东西..."
爆炸声打断了她的喊叫。蒋梦瑶挣脱阻拦冲向火场，热浪掀飞了她的发绳。
浓烟中，陈默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出现。他的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被血和烟灰染得斑驳，怀里却紧紧抱着个锈蚀的保险箱。
"你父亲的..."他呛咳着跪倒在地，"烘焙配方...在墙夹层里..."
消防水柱喷涌而下的瞬间，蒋梦瑶看清了他烧伤的手掌——皮肤黏在那个刻着"JM"的保险箱上，像某种残酷的烙印。
"二度烧伤，需要植皮。"医生递给她染血的钢笔，"病人昏迷前要求转交给你。"
蒋梦瑶拧开笔帽，里面掉出两张纸——
第一张是建筑安全鉴定报告，日期显示陈默在求婚当天就买下了隔壁店铺。
第二张是手绘的设计图：两间店面打通后的"明远咖啡工坊"，每个细节都完美复刻了她草稿上的构想，只是在角落里多了一行小字："给梦瑶的道歉礼物（如果我又搞砸了）"
晨光透过窗户照在长椅上。蒋梦瑶把脸埋进带着焦糊味的西装外套里，终于闻到了那股始终萦绕在陈默身上的气息——
不是古龙水，而是深埋在战火与商业文件之下，最原始的咖啡豆的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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