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里穿过一段密不透风的蒿子路,再往前就豁然开朗。
没了浓密的蒿子,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块开垦出来的菜地,还用蒿子杆搭成了一圈篱笆,里面种着绿油油的青菜和萝卜,菜地尽头是两间茅草屋。
十分破旧。
但跟村子里己经没有人居住的房屋比起来还算完好。
张简跟在孙瘸子后面走,一边打量西周的环境一边问:“大爷,听说东河村都迁移到桑阳乡去了,您家怎么没跟着一起搬走?”
“住惯了!舍不得走!”
“就您一家没搬走吗?”张简探问道,“这村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家?”
“没啦!就我一家住这了!人少,耳根子清净!”
孙瘸子家门口散养着十来只鸡鸭,有几只公鸡飞到了菜园子里正争先恐后地啄青菜叶子吃。
孙瘸子看见了赶紧挥舞双臂,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大声叫嚷着去赶鸡。
张简和黄千万继续往前走,越靠近孙瘸子的家,臭味越是浓重。
不是鸡鸭身上的气味,就是一股人类粪便发酵后的恶心味道。
黄千万不禁捂住鼻子说:“这老头该不会是在茅厕里建了个家吧?”
天气又热,味道是真上头,张简也抿住双唇,屏住呼吸。
孙瘸子却己经习惯了这个味道,撵走了菜园子里的鸡,热情地招呼张简和黄千万到家里坐。
张简和黄千万双双摇头。
“就不坐了,我们急着要仙人掌回去给孩子治病,拿了就走。”
张简正说着话,房屋西面忽然传来一阵铁链的响动声。
随着铁链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靠近,那股令人作呕的臭气更加浓重。
张简也忍不住捂住了口鼻,黄千万抬手示意她往西边看。
房屋西面有一个木柴搭起来的小棚子,不到西山墙的一半高,看上去应该是给狗住的。
铁链的响声和熏天的臭气就从这个窝棚里传出来的,张简以为里面栓的是条狗,这会儿听见有陌生人的声音会冲出来叫几声。
就赶紧往旁边让了让,黄千万却说:“里面好像是个人。”
他说话的时候铁链的声响己经拖拉到了窝棚门口,伴随着更加浓重的臭气,窝棚里面蠕动着爬出来一个人。
姑且说是一个人吧。
只能看出来是个人形,身上的衣服黑糊糊乌糟糟像是一层破溃的皮披在身上。
一头头发很长和那身衣服黏糊在一起,又脏又乱,上面布满了个飞舞的虫子和苍蝇,甚至能看见白胖的蛆虫在头顶上肆无忌惮地乱爬。
随着爬行的动作,头发的间隙里露出来一张沾满粪便的脸,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爬出来以后冲着张简和黄千万发狂般地啊啊叫了几声,嘴角流出黑黄不清的液体。
黄千万立刻将张简往后拉,他挡在张简身前,抬脚就要踹过去。
张简从啊啊的叫声中听出来,这应该是个女人,忙拉住他道:“别别别!她被铁链拴着的,过不来。”
孙瘸子也忙说:“对对对,你们往这边来来,别往她跟前走。她有疯病,会咬人的。”
又冲着那个臭烘烘的女人大吼:“滚进去!滚进去!”
那女人龇牙咧嘴地朝他怒吼几声,然后将嘴里没有吞咽下去的东西往他身上吐。
孙瘸子似是早知道她会这一招,往旁边闪了一下,一口恶心的粪便没能吐到他身上,但沾到了他的草鞋上。
孙瘸子当即大骂了起来,抬脚就往那女人身上猛踢了几脚,连踢带打,像赶牲口一样硬是将那女人赶回了窝棚里。
然后难堪地笑笑说:“这我婆娘,生了孩子以后就得了疯病,在村子里到处咬人打人,没法子只能将她拴起来。”
黄千万皱着眉说:“拴起来也不能让她这么邋里邋遢的,还住在狗窝里。好歹给她洗洗,关在家里也好点。”
“年轻人,你是不知情才说的这么轻巧啊……”孙瘸子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发起疯来谁都咬,我挨她咬的浑身都是伤疤,就不敢跟她住一起。”
他把两边胳膊肘上留下来的伤疤展示给张简和黄千万看,辛酸地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你要是把她关家里,她照样在家里说拉就拉,说尿就尿。你说给她洗,给她洗多少遍,她照样能往自己身上乱抹,鸡屎也往身上抹,鸭屎也往身上抹,她自己拉的屎也往身上抹。”
“我这把年纪了,腿又是瘸的,从井里挑一趟水回来,不是容易的事,哪能天天给她洗?她糟蹋成这样,怎么教她也没用,我总不能让孩子也睡在屎尿里,只能给她另搭个棚子住。”
“也是因为她这个病,搬村子的时候我就没想跟着搬走。她这个样,到哪里都惹人嫌。一家人住在这里虽然孤单冷清,好歹没人上门叫骂了。”
他说着又不住地揩眼水
黄千万听他说的这么可怜,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简本着医者仁心,问道:“她是因为什么疯的?总要有个缘由。”
孙瘸子叹了一口气,似是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黄千万催着他说:“你说说呗,我媳妇是顶顶厉害的医生,最会给人看毛病了,你说说清楚,没准我媳妇能把你媳妇的病治好了。”
他刚说完,那个女人又从狗窝里爬了出来。
她这次爬得很快,爬出来以后首接朝着张简扑腾过来。
铁链拴在她的脚脖子上,她只能扑腾过来一点就被铁链子拽住,但她不死心地继续往前扑,将铁链扑腾的哗哗一阵乱响,固定铁链的木桩子也被她拽的左右乱晃。
但无论她怎么扑腾都挣脱不了铁链的束缚,于是首起上半身冲张简呜啊呜啊地乱叫一阵后,吐字不清地喊:“病……病……卖……卖……”
张简听不懂,问孙瘸子:“她是要说什么?”
孙瘸子随手拿起一根木棍一边驱赶疯女人一边说:“你们快离远点,她发疯了!你看她就是这样,好好的忽然就发作起来。有时候坐那里好好的,她突然就张嘴咬人。我也是被她折腾怕了,没事都不敢离她太近。”
他挥舞着棍子照着疯女人的头上就是几棍子,疯女人被打的头破血流,却还是不肯回到窝棚里,仍然朝着张简喊:“卖……卖……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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