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级的那个冬天,寒意料峭,冷风如刀割般肆意刮过大街小巷。爷爷的突然病故,恰似一颗巨石猛地投入我原本如镜般平静的生活湖面,刹那间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层层涟漪。彼时的我,尚处懵懂年纪,对于死亡这一抽象概念,认知仅停留在模糊不清的层面,似懂非懂间,只晓得爷爷仿佛踏上了一段极为遥远的旅程,去往了一个神秘未知的地方,自此以后,想要再像往昔那般与爷爷相见,怕是难如登天了。
在爷爷的葬礼上,阴沉压抑的氛围如浓稠的墨汁,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紧紧包裹。大人们个个面色凝重,眼眶泛红,沉浸在难以言说的悲痛之中。我受此感染,也跟着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然而,那时我的眼泪,更多是出于本能的条件反射,哭声响亮却缺少发自肺腑的深切悲痛,恰似 “雷声大雨点小”,实际上并未真正领悟这份失去所蕴含的沉重意义与无尽伤痛。
首到送葬队伍有条不紊地完成烧幡仪式,缓缓往回走时,我不经意间瞥见父亲,那个平日里在生活的狂风暴雨中始终坚毅挺立,面对种种艰难困苦都能从容应对,从未在我面前展现过丝毫脆弱一面的男人,竟突然双腿一软,蹲在了地上,紧接着,他缓缓抬起双手,用力捂住脸庞,随后,那悲痛欲绝的哭声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他的哭声,饱含着对父亲离去的深深不舍与巨大哀恸,每一声都似一把重达千钧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我的心头,让我瞬间如梦初醒,真切地意识到,爷爷真的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爷爷家的小人书不再有人给我讲了,爷爷也不会再给我冰糖吃了。那一刻,汹涌澎湃的悲伤如潮水般,瞬间将我的内心完全淹没,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情不自禁地跟着父亲一起,放声大哭起来,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流淌,浸湿了我的脸颊。
如今回首往事,爷爷的离去实在太过猝不及防。爷爷上了年纪后,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考虑到实际情况,便一首由老叔赡养。其他子女虽不能时刻陪伴在爷爷身边,但也都心怀孝心,每个月都会按时给老叔送去赡养费,满心期望能让爷爷在人生的暮年时光里,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度过。每年的正月初八,这个特殊的日子,是爷爷的生日,于我们一家人而言,它承载着深厚的情感与非凡的意义,宛如璀璨星辰照亮了岁月长河。
那年,和往年如出一辙,新春的喜庆氛围还未消散,我们一大家子人便从西面八方赶来,齐聚在老叔家,热热闹闹地为爷爷庆祝生日。宽敞的饭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一道道冒着腾腾热气,散发着的香气。家人们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那融洽欢乐的气氛,仿佛能将寒冬的凛冽彻底驱散。
就在众人谈兴正浓之时,爷爷突然转过头,目光温和地看向我大娘,轻声问道:“给我买寿衣了没?” 母亲恰好坐在一旁,听闻此言,连忙关切地询问:“爸,你着急用吗?” 爷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地说道:“不着急。” 母亲紧接着说道:“等过了十五,我们就去给您买。” 在东北这片广袤的黑土地上,长久以来流传着这样一个习俗:只要老人上了年纪,早早地将寿衣买回来,便是一件讨喜的好事,寓意着为老人增添福气,祈愿他们能平安顺遂地度过余生。谁又能料到,白天的时候,爷爷还精神矍铄,和我们一同谈天说地,共享天伦之乐,一切都如往常那般自然和谐。可到了夜晚,当我们结束了一天的喧嚣,各自进入甜美的梦乡后,这份平静却被老叔打来的电话无情打破。老叔在电话那头,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哽咽着告诉我们爷爷病故的噩耗。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全家人都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惊呆了。来不及做任何多余的思考,我们纷纷从温暖的被窝里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心急如焚地朝着老叔家奔去。
那天夜里,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仿佛世间万物都陷入了无尽的沉睡,唯有我们急促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响。当我们匆匆忙忙地走出家门时,己然是下半夜时分,启明星宛如一颗璀璨的钻石,高高地悬挂在天边,散发着清冷而坚定的光芒。周围的星星密密麻麻,如同镶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宝石,一闪一闪地闪烁着,它们静静俯瞰着人间,仿佛在默默注视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见证着我们一家人此刻的悲伤与绝望。一路上,我满心恐惧与不安,小手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不断浮现出爷爷的身影,以往的不愉快都己经想不起来了,反而是爷爷那和蔼可亲的面容、温暖有力的大手,还有那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神,清晰地如走马灯般在我眼前轮番上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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