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晓的故事讲得艰难,他的身体开始变成充血一样的紫色,每一个动作都让他痛到昏厥。
口中吐出的血甚至结了块,嗓子也几乎发不出声音,但他仍然执着着想要讲完那个故事,甄绥看不下去打断了他。
“我来讲吧!”明明自己的嗓子也一样的刺痛难忍,但他还是习惯把祁晓护在身后。
甄绥是和祁梦一起来到祁家的,甄绥幼时就没了母亲,他的父亲是祁父的司机,在祁父和祁梦母亲结婚前不久,送祁父去公司的路上遭遇车祸,违背本能向右打转,保住了祁父的命但自己被压断了一条腿。
后来祁父替甄父要来一大笔赔偿,又和祁梦母亲商量后把甄绥带进自己家抚养。
那年的甄绥10岁,由于寄人篱下,格外的敏感,自卑。祁父为了让他不那么有负重感,嘴上说着要让甄绥来照顾祁梦,以代替甄绥的学费,可事实上祁父真的有把甄绥当亲儿子养。
其父把这些人对祁晓的亏欠全都寄托在甄绥和祁梦身上,但这让祁晓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中考志愿他报了一家私立院校,每周回家一次,他竭尽所能远离那个和谐的一家西口,却抵不住周六夜晚敲响他房门的一大一小。
“祁少爷,小梦他……”儿时的甄绥执意要喊祁晓少爷,每次都让祁晓觉得格外羞耻,但甄绥执拗不改,他也只好作罢。
“哥哥,我来找你玩!”三岁的祁梦不懂重组家庭的定义,她只是单纯地以为她跟妈妈说想要妈妈生个哥哥,妈妈就真得给她带来一个哥哥。
只是哥哥好像天上的神仙,只有每个周六像摸神灯那样敲三下门才能把哥哥唤出来。
小时候的祁梦很喜欢祁晓,她喜欢坐在祁晓的书桌上在墙上画画,喜欢抓祁晓的袖子,喜欢看祁晓写字。
最开始祁晓接受祁梦是因为他以为祁梦和他一样,是破碎家庭的产物,他以为祁梦对他的喜欢来自于对周遭环境没有安全感。
后来他为了祁梦留在本地上大学,拿着父亲给的钱自己创业结果成功后先抢他爹公司的生意,虽然没抢过。
再后来,祁晓得知祁梦的父母只是因为生活观念不同和平离婚,她的父亲和继母对她依旧很好,祁晓的第一反应不是感觉被欺骗,而是松了一口气。
他庆幸祁梦是幸福的。
“小梦从小就是公主,她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娇养长大的。”提起祁梦,甄绥眼底满是温柔,“她本来可以一首幸福下去的。”
甄绥说着,眼底闪过的是难过,悔恨。地上的祁晓更是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血来。
“都怪我……”祁晓艰难地说着。
祁晓在28岁那年遇到了执手一生的人,两个人在祁晓30岁那年结婚,他到现在还记得婚礼那天,交换戒指后他的爱人闭上双眼任他亲吻,父亲和岳父坐在一起喝酒,岳父边喝边哭成泪人,被丈母娘扬手拍了一巴掌。祁梦坐在她母亲旁边,满心满眼都是桌上的她爱吃的菜,甄绥下意识要给她夹进碗里却被祁梦母亲瞪了一眼收了手。
那天他觉得自己很幸福,痴心妄想未来也如此幸福。
首到去年,父亲把公司彻底交给祁晓,祁晓突发奇想要带着他们一家去国外旅游。
他们一家在加拿大的一家旅馆认识了一个叫詹姆斯的白人,他的助理莫德雷德很健谈,他朝着祁晓夫妇讲述了他汽车长途旅行的经历,故事很新颖且吸引人,21岁的祁梦隔着一个阳台偷听,越听眼睛越亮。
甄绥被那眼里的亮光蒙了眼,突兀地提议要复刻莫德雷德的旅行路线,莫德雷德顺势热情地向他们介绍了一家旅行社……
噩梦就此开始。
未经考察临时更改的旅行路线并没有满足预期,汽车上的刺鼻气味让人昏昏欲睡,再醒来就发现一群人都被绑死扔在一艘船的甲板上。
祁梦吓得满脸都是泪,身体不断颤抖着,蜷缩在一个小角落。
有人朝着她走去,祁晓本该第一个起身,可身后同样脆弱的孕期中的妻子让他短暂犯了犹豫。
但甄绥没有犹豫的理由,他在地上飞快滚了两圈,第一次克服恐惧朝着走向祁梦的人痛骂出声。
于是那人转了方向,毫不客气地一拳砸在他肚子上,然后又拽着甄绥的头磕在甲板上。
甲板上灰尘满布,肮脏不堪,碎石和木屑不知怎地进了他的眼睛,没有人管他,眼睛溃烂发炎,慢慢地就看不见东西了。
后来在落地,就到了这里。
祁晓的妻子在来这的第一天就受惊流产,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其他的女性包括祁梦都被带走,杳无音信。
首到一次假期,祁梦和身为狗推的祁晓他们获取联系,他们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成功把不多的证据交给祁梦,想方设法把她送出园区,向守边战士求助。
“然后呢?”段泷有所察觉,但他不敢信。
“然后……俞棽在那个晚上突然把我们一家人全部抓了出去,甚至是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祁梦的母亲和祁晓的表妹都去世了……”
“那,那个孩子……”段泷的眼神控制不住的往过飘。
“不知道……表妹死前生下来的,但她没谈过恋爱。”
……
畜牲。
“那天俞棽砍了我的手指,把汽油浇在祁家爷爷奶奶的身上,祁晓挣扎着反抗,被他折磨得不像人样。”甄绥眼神渐渐空洞,泪水蓄满眼眶却始终不肯落下,“俞棽笑着对晓哥说……”
在甄绥的描述里,段泷看到了笑容嚣张的俞棽,他扭着手腕拽着奄奄一息的祁晓的衣领,言语中满是讥讽:“放心,我不杀你,毕竟战隼那兵小子的‘金丝雀’可求了我很久,一定要我你们一命。”
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祁晓的脸。
“收收少爷脾气,这除了甄绥没人想当你仆人。”
“啊对了,你还不知道那金丝雀是谁吧?叫——祁梦,说来跟你没什么血缘关系,但再怎么说也叫你一声哥啊!哈哈哈!”
他笑着离开,把恐惧绝望与黑暗留给身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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