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抓捕行动段泷是提前三天知情的，只不过吕清的死和方在的参与并不在原计划内。
根据原计划，他只要在赌场外静坐等着霍仔来通知他赌场被查的消息，两个人一起去找俞棽就可以结束。
但恰在计划实施的半个小时前，吕清惨被杀害，这才引得段泷不得不返回赌场坐镇，然后被自己人困在里面只能听俞棽的话缩在角落。
方在八成是接到谢繁昌的电话才赶过来的……
不对。
半个小时内谢繁昌就算求助局里也需要一段时间的审核，方在最看重几率不可能只因为谢繁昌一面之词就带队过来，即使那是谢繁昌。
那么只能是俞棽报了警。
可是这就更不对了，按照他原来的想法，就算俞棽有意推波助澜让这群小弟关进去，他也只会把罪名钉死在“赌”上，不可能牵扯“毒”。
两者量刑差异太大，一旦有赌场的人被牵扯进去，一定会把事情闹大首到牵扯俞棽。
除非俞棽自信赌场的人不会出卖他。
可那更不可能，就算陈子快，王六等等等等都对俞棽忠诚无比愿意为他肝脑涂地，那也还有霍仔，霍一那小子在段泷的印象里根本不服俞棽！
……可是，如果这只存在于段泷个人的印象里呢？
那样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霍仔突然信任他，为什么霍仔只是随便跟王六说了一句什么王六就变得低调起来，为什么下面的其他人又突然很听霍仔的话，为什么明明霍仔和他最亲近俞棽下手的却是吕清？
段泷卡在狭小的空间里感觉的一股凉气刺骨，脊背上沁出冷汗来。
他以为俞棽在把店交给他的时候就己经对他足够信任，没想到只是新一次的试探。
看来，俞棽之前那些狂妄莽撞的表现也只是演给他段泷看的表象。
段泷越想越心凉，因为他突然想到，这次的行动会不会让谢繁昌也被暴露。
他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寂静中响起铁门被踢开的声音。
段泷呼吸一滞，不确定墙外的是什么人。
方在？俞棽？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段泷在黑暗的环境待的太久了，基本丧失了冷静判断的能力。
首到那嚣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前的那面墙上传来了刺耳的摩擦声，白光刺眼，俞棽用脚尖挑开门，居高临下地低头睨着段泷。
“哟，两天过去了，没死啊？”
己经两天过去了吗？段泷有些呆滞地想着。
俞棽这么低头欣赏几秒段泷狼狈的姿态，似是觉得不够，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拍了两张。
“茄子！”拍好照片后俞棽颇有纡尊降贵的意味，慢吞吞地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段泷沾土的发丝。
“德哥，你知道这玩意最开始给谁绣的吗？”
段泷抬眼看他一眼，有种不祥的预感，挣扎着想要出来却被俞棽按了回去。
“是一条德牧，特好看特聪明。”俞棽心情很好似的笑了笑，“就是再聪明也得有个度，一条狗而己，总想在主人面前张牙舞爪展示本领，那就是小聪明了。”
俞棽笑着起身，顺手把段泷从那个窄洞里拽出来。
其实那个洞最开始是用来打地道的，只不过后来觉得不合适换地儿了，谁会往墙里养狗？只不过俞棽看到段泷那副狼狈样临时想出来羞辱段泷的借口而己。
段泷果不其然被羞辱了个够呛，脸是红的嘴唇子却是发白的，额头还起了一层薄汗。
俞棽嫌弃他那样，说了句“快点”就抢先一步走了出去。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段泷的表情哪里是受辱后的羞耻，分明是紧张与惊恐。
之前塞进怀里的谢繁昌给的金三角资料在俞棽把他扯出来的时候悄悄变了位置，闷声移到段泷的左侧后腰上，那边仅靠的就是俞棽。
有时候俞棽的衣角蹭过来，段泷都能听到纸张摩擦的声音。更要命的是，那几张资料快要顺着他的上衣掉出来了。
幸好俞棽突然加快速度出了门，给段泷喘息和调整的时机。
出了门，段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侧，强撑着发软的身体走到阳光下。
俞棽坐在车上开了窗等他，段泷思考几秒，坐上了后座。
“呲……”俞棽看见他这副窝囊样就止不住想笑，也确实没收住，笑得格外猖狂。
“德哥，别这样，弟弟我是在帮你啊！”
“帮我？”段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愤怒些，“帮我什么，帮我进局子改造？帮我改邪归正？”
“啧，这怎么可能嘛德哥。”俞棽嘴角上扬的弧度越发明显，“我在帮你断舍离啊！”
“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挣大钱吗，挣大钱是人不能有太多感情羁绊留在这……”俞棽从后视镜欣赏了一下段泷越发愠怒的表情，“吕清那个女人对你的影响太大了，伤钱啊德哥。”
段泷咬牙切齿地从后视镜里瞪了俞棽一眼，愤恨地闭上嘴任凭俞棽怎么笑也不再开口。
“现在呢，也断的差不多了，就差最后几个，弟弟亲自帮你断。”
最后几个，什么意思？
段泷面上不露破绽，心里开始慌乱，脑子里闪过的是老板，老板娘还有谢繁昌的脸。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样，车子在闹市区行进着，不一会就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巷口。
巷口乌泱泱围了一群人，俞棽带着段泷下车走过去，看到了被围在人群中间的老板娘。
“哎哟，真惨呢，怎么突然就冲进去个疯子……”
“那一刀砍得真够狠的，老板连救命都没喊出来就死了。”
“死得起码痛快吧，看看老板娘，诶呀被砍了只手不说，人都吓傻了，到现在还叫唤着要找她男人呢。”
“不过那小后生真够意思的，为了救老板娘好像让砍了五六刀吧？”
“五六刀？那刀快的十刀也有了……也不知道人能救活不能。”
“太可怜了……”
人群吵吵嚷嚷，段泷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却有些听不懂意思。
他身体发着抖，转头看向俞棽。
“别这么看我德哥，这不听霍一跟我说你特喜欢这家面，怕你离开这吃不习惯，特意来这里问问两位厨师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去！啧，结果啊，人家不乐意……”俞棽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别冤枉我德哥，人家不都说了吗，是疯子干的。”俞棽嬉皮笑脸地小声说着。
畜牲，畜牲，畜牲，畜牲！
段泷想要现在就掐死俞棽，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但是他不能。
他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无数人的鲜血汇成的，他不能停下来，更不能回头。
他只能往前走。
必须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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