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你之所以能活着，都要多亏易公子给你的那串红豆护住了心脉，”说到这，不酩看了看易酒，又看了看我，道“我还要超度那些百姓，就先走了！”说完，他打了个稽首，我抬手想拦住他，但那家伙溜得飞快，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他这一走，这巴掌大的地方就只剩我和沉默不语的易酒两个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面对他，而那家伙本来就是一个闷葫芦，经历这些事情之后，在跟我待在一起，就更没话说了。面面相觑的对看了一会儿，我率先走到船头上坐下，背对着他道“那个，对不起，还有······”我本来想道谢，可才说完对不起，易酒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对不起有什么用？”我顿了一下。“我知道。”他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问“你的腿，没事了吧？”我简直都要感激涕零了，连忙晃着脑袋道“没事了没事了！”说着，我还转回去‘磅磅’敲了两下自己的腿，表示自己一点问题也没了。他有些拘谨的点了一下头，我俩之间又没话说了。太阳已经全部沉进了海里，只有靠近海面的寸余许地还残留着淡淡的光彩。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好几次气，才道“达歌他······怎么样了？”“大哥就在后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背后，一开口，把我吓了一跳，以至于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等等！”一反应过来，我一下子连不看他都忘了，惊讶的转回去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达歌再后仓？！”他大概是没有相当我会突然转头，对上我眼睛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才点头“对。”“那······”“大哥同尊者斗法，受了重伤，此刻正在昏睡······尊者似乎准备把陛下移交给妖皇处理。”这话已经是说的相当明白了，我心里闷得难受，又只能把脑袋转回去，闷闷道“那，那以后冼海之都的妖王······”“尊者说，他会向陛下保荐我。”“诶！这，这样啊！”之后又是闷死人的沉默。我绞尽脑汁的想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话题，正如坐针毡不知所措，背后的易酒却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有！当然有！我想问他易卿到底是不是真的是疫鬼，还有为什么冼都会突发瘟疫，那蓬莱玉枝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同易卿是否有关系。但是此情此景之下，我实在问不出来。我摇摇头，又想了一下，最后干巴巴的补充了一句“那我先祝贺易公子登妖王之位了！”这话说的实在没有水平，但我也找不到其他的话。“···我知道你想问小卿的事。”我后面的易酒隔了半天，突然道，我一下子后背都绷直了，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这不是揭开人家的伤口在撒一把盐吗？但易酒没有理会我，自顾自的说“小卿她的确是疫鬼。”我一怔。“小卿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被大哥捡到，带回来的。”“她那时就是人类的模样，还是个天盲，所以我和大哥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再说，小卿从小就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我很喜欢她，大哥更是把她当做亲身女儿一样对待，还专门为她种了女儿树在家中。”“若从带回她之日开始算起，那就是在小卿十六岁的时候，大哥例常去九泉之海巡视蓬莱玉枝的情况，这个时候，他发现，玉枝出了问题，但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自己想办法想要修复玉枝。”“可让大哥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从九泉之海出来，却发现冼海之都闹起了瘟疫。”“连妖怪也会得瘟疫？”我觉得这个消息有点刷新自己的世界观，不由插了一句。易酒闻言看了我一眼，“寻常疫鬼当然奈何不了妖怪。”我点点头。“刚开始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切会是小卿的缘故，大哥也只当是蓬莱玉枝出问题而带来的后遗症，他担心小卿也会受到蓬莱玉枝的影响，于是联络了其他地方的朋友把小卿送过去住一阵。而从小卿离开冼海之都开始，原本病重的妖怪一夜之间竟然全好了！而与之对应的是，接走小卿的那个地方，却发生了瘟疫。”“如此之下，真相简直就是昭然视若，当时大哥很苦恼，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而在我的逼问之下，他也坦白了一个秘密，当年捡到小卿的地方，是九泉之海的蓬莱玉枝下头。”“而就在我们都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冼海之都来了一个鬼。”“难道是······”“不错，是小卿生身父母派来的，这个时候大哥和我才知道，原来小卿是疫鬼王族的女儿，当时出生的时候恰好遇到大哥在九泉之海修复蓬莱玉枝，她就和玉枝一起被卷进了九泉之海，之后遇到了大哥。”“既然人家找上门来了，大哥也只好把小卿送回去，当时我道是解了燃眉之急，可大哥却时常黯然神伤。”“之后······”他的声音里带着叹息“大哥一日去冥界喝酒，回来的时候，身边带了一个孩子，是小卿。”“我当时很是震惊，他却说小卿回去之后被疫鬼们发现有语言占卜之能，便把她当做工具来用，所以他就把她带回来了。”说到这，我也沉默了，众所周知，少数拥有天赋的疫鬼可以预知世事，可凡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更不要说你做的是泄露天机的事，所以，那些能够预言的疫鬼无一例外的都很短命，因为占卜消耗的不是其他，是他们的生命。“之后没过两天，疫鬼一族就带人跑到妖皇哪里告了一状，我这才知道，大哥当时为了救走小卿，把人家重要的祭天仪式都给毁了，妖皇理亏，也无法在护着大哥，只好要大哥把小卿送回去。大哥自然是抗旨不尊的，可我没想到的是，小卿瞒着大哥自己回去了。”易酒的语气很淡，但是我总能从当中听出几分敬佩和激动来，其实他会有这般的态度也是情理之中，达歌可以说是啪啪打了疫鬼们的门面，小卿本就不受宠，在这么回去，自然是不可能有好果子吃的。“后来，大哥跑去同疫鬼一族人做了交易，割地赔款，忍气吞声的答应了一堆条件，总算把小卿救了回来。”“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小卿是疫鬼，除了没有活物的冥界，她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大哥寻遍了各种典籍，最终在蜀地得了一本奇书。”“在蜀地？”我对自己呆了多年的地名非常敏感“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我们那边有这样的书？”“我们当时也是寻遍了才打听到的，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我总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但是易酒根本没有骗我的理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易酒才继续道“当时小卿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冼都和蓬莱玉枝，大哥把她带到了冼都，封住了她的记忆，之后的事你便都经历了，我们利用雪腻收集精气联通重种，暂时保住了玉枝和冼都人类的性命，又邀你和尊者前来······”他没有在说下去。下弦月从海里升起，翻滚着尸体的海面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可怖了。我坐了很久，终于再次开口“那串红豆······”“是小卿。”听见这个答案，我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若她真的欺我害我还好，可她显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一切，也知道了我会害她，但她依旧选择救我，这般的以德报怨，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又沉默了一阵，我站起来，轻声对易酒道“达歌······我想去看看他。”易酒看了我一眼，轻叹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去见他。”“没事！”我本想伸手去拉他，但是伸到一半又退回来，安慰道“我就看他一眼。”“这······好吧！”易酒点头答应，带着我穿过船篷去了船尾。不酩好像真的去超度那些死去的人了，没有在后面看见他的影子，只有达歌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我在他面前站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抽身离开，还没走出几步，我忽然听见背后的达歌说话了。“烟花妹妹。”我一时愕然转头。“你过来。”达歌对我道，易酒本想拦住我不要我过去，但没拦住。我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不言不语的看着他。达歌突然露齿一笑，灿烂的模样和他浑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道“你附耳过来。”我依言照做。刚靠过去，便听见达歌爽朗的声音“我啊，是个父亲！”我刚听见这句话，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强烈的光柱就陡然爆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听见达歌几近癫狂的声音“永生永世我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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