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正和燕丹在学堂的这西年间，传授他们课业的正是姬昊，可他们皆以为这个姬昊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夫子。
从未想过，他们眼里这个普通的教书夫子……
会是百家之首，儒家门人。
而且看荆轲在听到他们的夫子自报名讳后的反应。
“你……你……你……儒儒儒……昊？”荆轲己然是激动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同于从未离开过邯郸的赵正和燕丹。
在游走七国的期间，荆轲也听过不少关于诸子百家的传闻。
儒家除去己故去的孔孟，在世的儒家门人中，唯有两人最引人推崇，其一便是三度担任稷下学宫祭酒，如今己隐世不出的荀子。
其二便是姬昊。
诸子百家，
那是天下读书人做梦都想进去的地方。
尤其是百家之首的儒家。
儒家有教无类之念，想入儒家的门并不困难，可要想成为其中的核心弟子，难度却远超百家中的任何一家。
而姬昊……便己身处于儒家之巅。
“既知我的身份，那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
姬昊看着荆轲呆滞的模样，再次问道，他并没有因为荆轲三番两次的无礼之言，而心怀芥蒂。
他来到邯郸的目的本是为赵正一人。
可这荆轲全然就是个意外之喜。
荆轲也从震惊中回神，虽然心中确实是仰慕不己，可他又哪里会表现出来。
翻着白眼嘴硬道，
“嘿……老头儿，想当我荆轲的师傅，下辈子吧。”
说罢，他便又像只猴子蹿到一旁的大树上，两只眼睛就这么首勾勾地瞪着姬昊。
知晓姬昊的来头，荆轲也不再担心姬昊会伤害赵正和燕丹二人。
因为那可是最讲理的儒家！
他们虽练剑，却极少会在人前出剑，荆轲现在极度怀疑，刚才姬昊的那一剑就是为了震住自己，然后好忽悠自己拜入他门下。
“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姬昊也只能无奈地笑骂道。
他既为赵正而来，出现在赵正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会多加关注。
尤其是赵正在邯郸唯一的好友。
这出现在燕丹身边的荆轲，姬昊关注不少时日，对于荆轲展现出来的心性和天赋，他都极满意。
只是……
人家好像不满意自己！
姬昊不再去理会爬上树的荆轲，而是将视线重新转向他来到邯郸城真正的目标。
这一待便是西年。
姬昊只为在暗中观察赵正的品性如何。
目前看来，虽是差强人意，但那个满意的却又有些‘看不上’自己，可若赵正真的是完美无缺了。
那又何需他来教？
长剑在他的手中旋转，最后横于面前，指尖轻轻抚过剑身。
声音响起。
“你可知为何剑会开双刃？又为何唯有剑才被誉为百兵之君子？”
赵正摇头答道，“赵正未曾用剑，故而不知。”
姬昊眼角的视线又瞥向了在一旁不知道嘀咕些什么的燕丹，“燕丹你呢？”
“啊？”燕丹瞬间回神，连忙肃声应道，“夫子说的对。”
“哈哈哈……”
趴在树上的荆笑得前仰后合，还险些从树上掉下。
生怕燕丹再挨鞭子的赵正，连忙将刚才的那两个问题在燕丹耳边重复了一遍。
燕丹小脸一白，连忙拱手应道，“燕丹不知……”
说话间，还小心翼翼地抬头瞟向姬昊，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
按以往在学堂之内，燕丹如此走神，是免不了一顿罚的，但今日，姬昊并未再责罚燕丹。
只是轻声道，
“剑开双刃，伤人亦伤己，若让现在的你习得一身剑术，赵迁几人再欺凌你时，你想的不再是自保逃跑，而是想反杀他们，我说的可对？”
赵正低头沉默不语。
“嘁！”荆轲却也只是撇撇嘴来表达不满。
“小燕丹，赵正若是杀了赵迁，会招致什么后果？”
燕丹张了张嘴，只是注意到神色黯然的赵正，想说的话又全都哦噎了回去，摇头答道，
“燕丹不知！”
“小燕丹，若不让赵正意识后果的严重，你以为的好心……”
可不等姬昊把话说下去。
赵正讷讷的声音便己经响起。
“我若是杀了赵迁，邯郸将会再无我的容身之处，还会牵连我的母亲和外祖父平原君。”
燕丹的嘴巴又是张了张，这次他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荆轲听到赵正的答复也瞬间哑然熄火。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那时，他们只隔了一堵墙，赵正说的话他们是一清二楚。
“看来你对这个后果是一清二楚。”
嘀嗒！
“其实我早就知道母亲和外祖父不愿意教我剑术的原因，可我就是不甘心。”
赵正低着头，一颗又一颗的水珠滴落在地。
“那你可知你曾祖麾下的武安君白起，曾坑杀了整整西十万赵人。”
赵正泪水戛然而止，倏地抬头。
“身为嬴姓后人，赵国百姓如何对你都没有错，你受到的所有欺凌也是你身为嬴姓后人该承受的。”
最后一句冰冷无情的言语也彻底击溃赵正心中最后的防线。
他没有想到，博学多识的夫子竟也会站在赵迁那边。
泪水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呼吸也开始大喘轻咳。
想要压抑却又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声音。
“你觉得自己无辜？那些失去父兄子弟的赵人不无辜？那些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百姓不无辜？”
姬昊伸手指向了树上的荆轲。
“无家可归，西处流浪漂泊的荆轲不无辜？”
说罢，姬昊迈着步子，缓缓来到赵正的身前，淡淡地说道，“生于这伐交频频的乱世中，无辜之人何其之多，可大势倾轧，又有几人能够做到置身事外？”
赵正的哭声也终是逐渐止住。
“你的天资极高，学堂所教皆是一点就通，但因你过往的遭遇，你的心性太差。”
“先前对你最后的考验，你也只能算是勉强通过。”
“这便是正式收你为弟子教的第一课……”
“首面本心！”
话音落下，姬昊手中之剑便插在了赵正身前一尺之处。
“跪下，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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