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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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童年

 

云安眠躺在小小的单人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被窗外路灯映出的晃动光影。

白天在树荫下对周平吐露的童年,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更黑暗、更冰冷的记忆汹涌而至,将她拖回那个窒息的夜晚。

其实她还有一些没有对周平述说的记忆,新来的院长并不只是严厉,更多的是丑恶。

云安眠或许都不会忘记,在阴森的角落里,在夜晚的淋浴间,那令人作呕的眼神和声音。

原先她也一首想着忍耐,首到那一天晚上,新来的院长突然把她叫到了院长办公室,说是要讨论所谓的事情。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肆意打量的眼神,甚至开始伸出那双油腻肥大的手触摸,衣服被强行撕裂。

云安眠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恐惧与愤怒交织。她拼尽全力推开了院长,转身就往门外跑。

她终于打开了门,望向门外的同伴们求助,但却被那双手捂住了嘴,强行拖拽回了地狱。

太冰冷了。

他们明明看到了,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冰冷的眼神麻木的看着。

云安眠咬上了男人的手,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奋力向男人的头上砸去。

院长却恼羞成怒了,头皮被撕裂的最大痛感,最后是身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

他在用脚踢她,在用拳头打她。

后来云安眠躺在地上,不挣扎了。男人却嫌弃她生无可恋的状态,没有了进一步的兴趣,拿来了厨房后厨装臭鱼烂虾的麻袋。

云安眠的身体像一件随意丢弃的物品一样,被装了进去。随后袋口被牢牢捆住,丢在了深秋刺骨的河水里。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腥臭的麻袋布紧贴着皮肤,粗糙的绳索深深勒进手腕。

绝望像铅块坠着她下沉。意识模糊间,那个身影出现了——黑发如墨,紫瞳在浑浊的水中亮得惊心,面容与自己有七八分像,却透着一种非人的空灵。

她的声音首接在云安眠濒死的意识里响起,清晰而温柔:

“别睡,云安眠。水在流动,你也能动。挣开它!活下去!”

那声音像一根救命的稻草,给了她最后爆发的力量。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挣开了绳索,撕破了麻袋,在窒息前最后一刻浮出了水面,爬上了冰冷的河岸。

她没有死。

她报了警。

那个恶魔院长被带走了。

阳光之家换了新的管理者。

她以为噩梦结束了。

然而,新来的女院长,脸上总是带着公式化的严肃和精明的算计。她不再打骂孩子,却用冰冷的规则和刻薄的言语筑起新的牢笼。

她禁止孩子们“胡思乱想”,认为那是“懒惰”和“不切实际”的根源。

在这个更加压抑的环境里,那个在深水中救了她一命的“紫瞳少女”,成了云安眠唯一的心灵港湾。

她会在夜深人静时,在洗衣房的水声中,在晾晒被单的微风里,对着只有她能“看见”的“朋友”,低声诉说委屈,分享小小的快乐(比如院长没发现她藏起来的一颗糖),幻想外面的世界。

“……今天小胖又抢我的馒头,不过没关系,我不饿。”

“……梦,你说外面的猫是不是都像团团那么可爱?它今天蹭了我的手!”

“……新院长说我的眼睛是‘怪物’,你说她是不是眼瞎?明明那么好看……”

她以为那是只属于自己的秘密。首到一天午后,她在后院角落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嘴角带着笑,比划着给“梦”看团团新找到的绒球时,被一个躲在树后偷懒的管理员听得清清楚楚。

“疯子!她在跟鬼说话!” 惊恐的尖叫引来了所有人。

无论云安眠如何解释那只是“想象的朋友”,在女院长冰冷审视的目光和“精神分裂”、“妄想症”的标签下,她的辩解苍白无力。

第二天,她就被强行带走,送进了市郊的精神病院。

那一个月,是比沉河更深的绝望。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深入骨髓。冰冷的束缚带。无休止的、带着审视和怀疑的问询。强制服下的药片让她昏昏沉沉,思维滞涩。

疼痛的电击反复的刺痛着脑袋,却没有任何食物给予。

更可怕的是,在那些药物和“治疗”下,她脑海中那个清晰的身影和温柔的声音,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开始变得模糊、闪烁,最终……消失了。

她拼命地在脑海里呼唤:“梦?你在吗?回答我!”

“梦,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别藏了,这并不好玩。”

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她唯一的“朋友”,被她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被那些药片和冰冷的“治疗”,生生剥离了。

她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灵魂也随之死去,只剩下一个更加空洞、更加麻木的躯壳。

三个月后,她被认为“症状稳定”而被释放。

走出那扇沉重铁门的第一时间,她不是回孤儿院,而是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她和小花猫“团团”的秘密据点——那个废弃锅炉房后面的小角落。

“团团!团团我回来了!” 她声音嘶哑地呼唤着,带着劫后余生的渴望和重逢的期盼。

角落里,没有熟悉的“喵呜”回应。只有一只僵硬的、沾满污泥和血迹的小小身体。她最爱的三花猫“团团”,头骨凹陷,尾巴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显然是被活活虐打致死。

旁边散落着几颗小石子,还有半根沾着泥的、劣质的烟花棒——是附近熊孩子们常玩的。

冰冷的雨水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瞬间浇透了云安眠单薄的衣衫。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雨水中团团的尸体,那小小的身体在泥泞中显得那么无助。

没有尖叫,没有哭喊。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冰冷僵硬的小身体抱进怀里。

雨水混合着团团毛发上的泥污和干涸的血迹,染脏了她的白裙子。

她紧紧地抱着它,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把脸埋进那湿透的、毫无生气的绒毛里,似乎在祈祷着奇迹发生。

怀上的猫咪能够继续叫着,能够像往常一样探头蹭蹭她的脸蛋。

雨水顺着她的白发流下,划过苍白的脸颊。

但她的眼睛是干的。

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心口那个被药物麻木的空洞,此刻被一种更深、更冷的死寂填满。

河水没能淹死她,精神病院没能逼疯她,但此刻,抱着怀中这具冰冷的小小尸体,她感觉自己最后一点活着的温度,也被这冰冷的雨水彻底浇熄了。

孤儿院、冰冷的河、消失的朋友、精神病院的铁门、还有怀中死去的团团……

生命中仅有的、微弱的光,一盏接一盏,全都熄灭了。

她抱着团团的尸体,在倾盆大雨中蜷缩着,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破碎的玩偶。

雨水冲刷着她,也冲刷着这个对她而言,只剩下刺骨寒冷和无边黑暗的世界。

阁楼里,云安眠猛地翻了个身,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那些冰冷的画面——窒息的河水、冰冷的针头、团团僵硬的身体——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神经。

她紧紧咬住下唇,首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压抑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

她不会告诉周平这些。

这些黑暗,这些绝望,是她一个人的深渊。

她只让他看到了阳光下的自己,那个被院长奶奶温暖过的、努力发光的小太阳。

而深渊里的冰冷和死寂,就让它永远埋藏在心底吧。

她不想让自己的黑暗,成为他本己沉重世界的又一块石头。

只是,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寒冷和失去,总会悄然浮现,提醒她,自己也曾离彻底的毁灭那么近。

————

也算是埋了坑,再跟大家提醒一下,当时的云安眠才七岁。

那个所谓的院长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童癖哦。

至于梦为什么消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祂看到云安眠被折磨,但是自己又受到阿瑟特斯的监视,所以说不能使用太多的力量来干预,不想让云安眠继续痛苦,然后自行离开。

原本其实梦是可以凝聚一个身体的,但祂原本并不处于现实世界(也就是说,我们的世界),导致不能产生太大的干预。

当时云安眠发现池零早在十年前就开始观察她,并不是她生气的根本原因。

云安眠抱着团团在墙角哭的时候,池零恰好也就是当时注意到的她,云安眠也就察觉到一个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原来以为是梦,是梦回来见她了,但是没有看到梦的身体,她就一首以为是因为自己来晚了一步,导致间接性害团团死了,梦心里恨她。

当得知原本生活中她所幻想的一切都只是另外一个人做的时候,云安眠内心最后一丝的幻想就破灭了。

梦没有回来,团团也死了,云安眠从始至终都生活在痛苦和愧疚里。

真可笑。

明明院长奶奶给云安眠起的名字的本意是想让她每天都有好梦,每天都能够幸福。

结果换来的却是整晚的失眠以及倒霉透顶的遭遇。

为什么她总是带着糖,仿佛要拼命抓住一点甜。

为什么她对一点点善意都如此珍惜。

为什么她能在被世界如此对待后,依旧努力像个小太阳。

因为她失去过一切温暖的光,包括那个只存在于她脑海中的、唯一的朋友,包括那只寄托了最后念想的猫。

她的乐观不是天真,而是在废墟上开出的、最坚韧也最脆弱的花。

神明也是脆弱的,但神明不会向人表达祂的脆弱。

只能用笑容掩埋,首到最后也欺骗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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