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啊，我还年轻，我连媳妇都没娶过，我不要死啊。”
咸阳近郊，王贲整军之处，勿术被几个小兵抓着，丢到了军营里。
“你冷静一点，”昭明安慰他，“匈奴不是你的老家吗？你怎么如此害怕？”
“正因为我是匈奴人，所以我更加害怕。”勿术回答，“我比你们都更加知道，匈奴人会怎样对待自己的敌人，完全没有什么幻想的余地。”
说的倒也有理，昭明心想。
“陈昭明，有人找。”帐外有人来喊他。
“谁啊？”昭明心中奇怪，出帐来看，来人竟然是田响。
“有什么事吗？”昭明问他。
“进来说话，”田响把他拉上了马车。
“李信攻楚，可要支援？”上了车，田响开门见山的问道。
“用魏流民之师吗？”昭明问道，“能行吗？”
“乐将军己经去了，他说能行。”田响回答，“我在齐地也有私兵，以前我要他将兵，他还不乐意呢，这回倒是很主动。”
“既然如此。”昭明说，“那去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
“好，”田响回答，“我这就告诉他们。”
“嗯，那我回去了。”昭明起身准备走。
“等等。”田响拉住他，“还有事，你急什么？”
“什么事？”昭明问道。
“秦国封君昌平君求我送他归楚地。”田响告诉昭明，“你说可否？”
他果然还是决定了，昭明心想。
”你能办到吗？“昭明问道。
“能。”田响回答，“别人猜不出我同秦国封君之间的关联，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的。”
“那就拜托了。”昭明说。
“准备怎么谢我？”田响问道。
“你想我怎么谢？”昭明问道。
“军队可否归我？”田响问道。
“我能说不行吗？”昭明问道。
“不能。”田响回答。
“那算了，不用你帮忙了。”昭明说，“我还有其他朋友。”他想起了千金茶，最近才送了一女给他，找个人传信给他，应该有用。
“我不日要面见秦王。”田响说，“你说我告诉他，他的叔叔想要背叛他，他会怎么样？”
“你威胁我？”昭明看着田响。
“别说的那么难听，这是交易。”田响回答，“凡事总有代价。”
“难道你以为我手中没有你的把柄吗？”昭明说，“我有一个朋友，在少府室做官，能入内宫。”
“你？”田响愣住了，“你威胁我的姐姐？”
“是你先动的手。”昭明说。
“你居然为了其他男人和我翻脸。”田响沉默了一会，委屈的说，“要是敢动我的姐姐，你就完了。”
所以问题是出在这里吗？这下轮到昭明愣住了。
“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昭明继续和他商量，“你不要举报就行，我只当不认识你姐，君侯那边我自己想办法。”
“你要给他想什么办法？”田响说，“你都从来没替我想过办法。”
“……”昭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不起，我错了。”昭明先倒了个歉。
“算你还有点良心。”田响说。
“军队现在乐什手中，归不归我，早也不由我了。”昭明回答，“你居然还来问我的意见，是我该感谢你。”
“还是你的。”田响回答，“我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若不是军队人皆心向你，我也不会开口。”
这么好啊？昭明自己都没想到，顿时对那些魏地的流民，心生感激。
“算了，我早知军队无法轻易的易主，探探你的口风罢了。”田响回答，“看来我们到底不是一家人，假的也成不了真的。”
这我真的没办法，昭明心想，你要是个女的，就算长的不好看，我还努力克服一下，可惜是男人。
“马上要北征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吧。”田响说，“你要是真死在了北边，那流民军便是我的了。”
“你放心，我一定努力活着。”昭明说，“便宜了谁也不会便宜了你的。”
“讨厌。”田响说，说完，他把昭明赶下马车，自己驾车走了。
田响走后，昭明以写家书为名，要了一些简牍。写了一封书教给昌平君，告诉他东方楼的茶叶不香，要去范姓商人那里买茶。
但愿他能听懂吧，昭明心想，我这帮的忙己经够多了，很够意思了。
一时间，昭明还有点羡慕昌平君，自己要是跑了，典客署的行人同事们都没什么身份，可能当即就连坐了。而昌平君是秦国的宗室，他跑了，秦王总不能杀自己亲戚。
王贲的军队经过几天的集结，终于也整军完毕了，出乎意料的是，王贲这十万人的军队，带的辎重比李信的二十万还要多。
这样子，看上去倒像是要长驻，昭明心想。
王贲似乎也不太爱搞仪式感，整军完成后，各个副将在点将台战立，王贲在最前面，只是和大家下达了一个出征的命令，大军就开动了。
一路上，勿术都非常的消沉，白天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坐着，晚上睡觉还做噩梦，不过吃饭的时候倒还是努力扒饭，可能是把每一顿都当断头饭吧。
到了北地附近，军队里的人帮他们两个收拾好了行李，装了一辆马车，随后给他们指了指方向，要他们从这里朝北走，去匈奴。
“不是还没到吗？”昭明感到奇怪。
“这边可以绕开代郡，绕开赵国的势力范围。”军队的人告诉他们，“不然你们在代就被抓住了，到不了匈奴。”
好吧，昭明心想。
“小弟，你行行好，我现在跑了，你就当没看见。”离开军队后，走在路上，勿术和昭明商量道。
“想什么呢，无论你上哪里，过关的时候人家不看你的验传？”昭明说，“秦地管理严格，你跑不了多远就被拿住了。”
“好吧。”勿术的眼光黯淡了下来，两人继续往前走。己经是秋天了，北地确实比中原寒冷许多，即使穿着御寒的衣服，昭明依旧感到冷。
转眼间，二人来到了边关附近，此处查验非常严格，所有货物都要开箱检查。秋天正是囤货的时候，又有不少商人携带着大宗的货物准备出关，导致昭明二人不得不暂时在附近下榻，等候通关。
中有一日，勿术晚间起夜，回来后满脸都是疑惑。
“怎么了？”昭明问他。
“好奇怪啊？”勿术回答，“我刚才从后院里过，总感觉好像有谁跟着我。”
“真的吗？”昭明打开门朝外张望，发现西下无人，“是你的错觉吧？”他安慰勿术，勿术虽然疑惑，但毕竟也没什么损失，于是倒头又睡了。
“哎呀，两位官爷啊！”第二天一早，昭明和勿术就被喊醒了，昭明迷迷糊糊的看去，来的竟然是一群兵。
“干什么，我们可是良民！”勿术紧张回答。
“是是，绝对是。”小兵赶快说，“你们是咸阳派来出使匈奴的使者吧，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们呢，你们不需要和商人一样通关，耽误了军队的事情，我们谁也担待不起，你们快走吧。”
说完，昭明和勿术被小兵们塞进了马车，前后簇拥着，迅速送出关去了。
虽然在秦国境内，昭明每天也都挺紧张的，但是真出来了，看见北方完全不熟悉的一切，昭明感到更加不安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到一棵枯树附近，停下来休息，勿术说要去方便，留昭明一个人看着行李。
“什么人，干什么的！”
等了很长时间，不见勿术，倒是等来了一堆身穿皮草的胡人。
确定出使之后，勿术对昭明进行了简单的匈奴语训练，听说读写只用学会听说而己，昭明很快就掌握了很多内容。
眼前这些胡人说的话昭明能听懂个大概，看来应该是匈奴人了。
“秦人，来见大王。”他用蹩脚的匈奴语回答。
那些匈奴人见他会说匈奴话，一时间面面相觑，好像觉得很稀奇。
“什么事？”其中一个人问他。
“礼物。”他指了指车子上，昭明掌握的匈奴语主要是名词，因为有现实的对照物，比较好记。
“给大王的？”匈奴人问他，他点了点头。
匈奴人西下里商量起来，昭明隐约听到他们想把人杀了，把车拉走。
太过分了，昭明心想，你们还是不是人。
”不要杀我，好汉饶命。“但他嘴上迅速服了软，从勿术那里学来的保命绝句脱口而出。
几个匈奴人听他这样说，先是看了看他，然后看了其中一个皮草颜色浅一点的人，感觉可能是老大之类的。浅色皮草男犹豫了一下，后来还是示意手下把昭明绑起来，塞进了车里。
行吧，好歹我还活着，昭明心想。
勿术呢？看见情况不对，这就跑了？不是我大哥吗？这也太不可靠了。
车外传来匈奴人交谈的声音，大半昭明听不懂，但其中有一个人说了王和王帐，然后几人前后赶着车出发了。
是要带我去见匈奴王吗？昭明心想。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感觉自己这样反而像是搭上了顺风车，不然靠瞎摸索，真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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