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暴雨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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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暴雨围城(下)

 

“轰隆。”

虽然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但雨却是为所有人下的。在陈郢饱受水患的同时,秦军的前进路线也受到了阻碍。

“将军,前方山路,山体因暴雨冲刷有松动的迹象,此时不能行军。”秦军的大营,探子来到主帐汇报消息。

“知道, 退下吧。”坐在主帐的将军挥了挥手。

“将军,您怎么看待当前的局势。”身边的副将问主帅。

“我等此次出征的目标并非是楚国,而是魏国。”此时的主帅并非是人皆传闻的王贲,而是辛胜,“主帅已定下水淹大梁之策,此时天降此雨,实在是天公助我。至于楚国,若有望风归降之地,应收便收,能够阻断其援魏之路即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楚国尚有余力,此时还不必同他们纠缠。”

“将军高见,属下佩服。”杨副将向辛胜行礼。

“杨副将过谦了,令尊同我有袍泽之情,他的本事我也领教过的,”辛胜对自已的副将说,“你年龄尚轻,好好看,好好学,今后作为定然不在其之下。”

“是,多谢将军抬爱。”杨副将回答。

“听将军的意思,即使我们这会就在这里屯兵不动,等到王将军引水灌城,此战也算是胜利了,对吗?”坐在左边的二副将说。

“这话我们的监军可是爱听。”三副将笑了笑,看着帐内唯一的文官,“毕竟咱们的监军可还是半个楚人呢,对吧。这哪舍得真和楚国动手啊。”

“将军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此军的监军,正是秦国的宗室,秦王嬴政的表叔,楚国的公子昌平君,“君父幼年时既弃我而去,成为楚王后从来也没过问过我母子的生死。某自小长于秦国,既食君禄,便是秦官。此次替大王出征,一切但听主帅差遣,并无私情。还请将军不要说笑了。”

“就是就是,老三你就不要为难人家了。”杨副将闻言,替昌平君打了圆场。

“主帅,虽然您说的在理,但弟兄们可都等着军功授爵呢,”四副将说,“要是这大雨停了,咱们能打还是打他一仗吧。楚国反正也赢不了,给兄弟们搏个封妻荫子,今后才好继续为王前驱啊,您说是不是?”

“老四,稍安勿躁。”辛胜挥了挥手,“并非是本帅不愿给众位建功立业的机会,要怪只怪这楚国人实在都是软骨头,一路上全是望风归降,不等我们进城搜刮,自已就举着世代积累的财宝沿街跪拜。没有给各位打仗的机会啊。”

“已经投降的不也是楚人吗?”四将军说,“杀几个拿回去领赏,说是战死的不就行了。反正大家都这么干。”

“四将军说的大家都有谁?”昌平君开口了,“某替大王督军,这个大家若是真的如此行事,那便是违背大王的命令,某可无法装聋作哑。”

“没有,我只是说个现象,没有具体指谁。”四将军赶快改口。

“老四,大王有令投降者不杀,大尉也叮嘱过我们切莫破坏这项禁忌,倘若其他的城池发现投降也无法免死,恐怕就没有这么顺利了。你的心情本帅都能理解,但此时乃是大王征伐天下的关键时刻,我们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主帅辛胜说。

“是,主帅说的是,在下是个粗人,出言冒犯,请主帅责罚。”四副将连忙跪下谢罪。

“君侯,四副将惯常口无遮拦,此事是我治军不严所致,今后我一定严加管教。”辛胜对昌平君说。

“主帅不必如此,行军在外,某不会事事皆通传,若是醉酒戏言,大家散席后忘过便是。”昌平君说。

“老四,还不谢过君侯。”辛胜命令副将。

“多谢君侯。”四副将和昌平君行礼。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但军中醉酒误事,无人敢吃醉,大家浅酌几杯之后,便各自散去了。

“君侯,时间已经晚了,您回帐中休息吧。”

昌平君回到自已的营帐,但是没有走进去,站在门口,看着外边的大雨发呆。他此次出征楚国,带着三个谋士,同时也是他的三个门客,其中一个名叫司无检,因为主意比较多,最能同他说上话,此时上前来劝他。

“司君,我的封邑,有多少人丁。”昌平君问他。

“回君侯,您有三县的食邑,算上妇孺老幼,丁数大概有30万上下。”司无检回答道。

“魏国的大梁,有多少人丁?”昌平君继续问。

“李廷尉的手下虽然对各国的人丁物产都暗中进行过摸排,但这并非是臣的事务,准确的数字记不得了。想来大梁是魏国的首都,丁数不会少于30万。”司无检回答。

“也就是说,此战若是战胜,相当于我封邑中全部人丁的百姓要么会被洪水淹死,要么就会流离失所,对吗?”昌平君问他。

“君侯,六国虽皆是风中残烛,但毕竟都是传接了数代的大国,没有谁会轻易抛弃自已的祖宗社稷。水火无情,战争难免有伤亡,这些不是您能够左右的事情,您就不要多想了。”司无检劝道。

“是,你说的对。”昌平君回答,“我确实不该多想,我不仅阻止不了,自已还正置身于前线战场呢,举着刀子可怜敌人,倒显得我滑稽了。”

“君侯宅心仁厚,我等皆知,您不必如此菲薄自已。早些休息吧,明日若是雨停,可能还要同楚人交战呢。”司无检说。

“司君说的是,有劳你挂心了,我这就睡, 你也下去吧。”昌平君说。

楚国,谋士退去之后,昌平君回到了营帐之中,他摸了摸自已的随身行李,从中翻出了一个环形的玉璧。此壁是其父离开秦国时留给他的,听说是在楚地神圣之所偶得玉石,请了上等的玉匠细心雕刻制成,上面纹着楚国的凤鸟和雷云纹样。

楚国,第一次来这里,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他看着手里的玉璧,回想自已半生皆居于秦国,以秦王为君,事事皆以秦为先。但是每有此时,必然有人提及他楚国的身份,即使不会说楚语,即使从没踏足过楚国的领土,他的身上也永远有着楚国的烙印。

我把我自已当成秦人,可秦人,真的也这么想吗?

我的侄儿,那日渐难以捉摸的秦王,他也把我当作秦人吗?

“报,主帅!”第二日,昌平君起床后来到了主帐,正好遇上辛胜派出的探马回来汇报情况。

“怎么这么着急?”辛胜察觉出探马的异常,“前方城池有何变故?”

“主帅,前方城池并无归降之兆,城内守军和民众正在清理护城河,加固城防工事,还有墨者暗中协助,似有开战之意。”探马回答。

“是何人在此驻扎?”昌平君问道。

“主帅姓成,副将有两个,驻守城西的也是成家人,另一个驻守城东的将军,情况不详,手下的士兵皆称呼其为陈君。”探马说。

“成姓,若敖氏的分支,还以为早就败落了,没想到还有守城之力,看来将门之风尚存啊。”辛胜思考了一下,“至于这陈君?莫非是早先亡于楚国的妫姓陈氏后裔?”

“小的不知,请主帅责罚。”探马低头认罪。

“无妨,再探再报便是。”辛胜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昌平君听说过这个陈君吗?”辛胜问道。

“回报主帅,某也是首次之楚,对于楚地的情况了解的不多。”昌平君回答。

“原来如此,”辛胜本来是随口一问,也没有继续深究,“君侯,依你之见,我们先从何方位进攻为上。”

“回主帅,某天资愚钝,对行伍之事不甚了解,信口言说,恐怕误了将军的大事。”昌平君回答。

“君侯过谦了,”辛胜说,“您有想法但说便是,本帅集思广益,自有定夺。”

“是,”昌平君回答,“某以为,应当从城东进攻,城东方向水网密布,地势又低,经过洪水的侵袭,肯定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毁,其主帅乃名不见经传之人,威望必定不如成氏。而东侧外围地势复杂,城中既然有墨者,此处可能有机关潜藏。而且如果城内军队想要撤退,必然是从东撤退,所谓围师必阙,从东侧进攻会堵死楚人的退路,恐怕会激发他们战争的斗志。”

“这不是很有道理嘛,”辛胜笑了笑,“本帅会考虑的,您先坐下休息。”

昌平君坐下之后,其余的四个副将依次进来了,四人各发表了自已的意见,结果是赞成东西的人各占一半。

“报,”众人商议之际,探马再次送来消息。

“讲。”辛胜命令道。

“城东守将现已查明,其家为昭氏,不知为什么改了陈姓。”探马说。

“看来君侯家的芈姓,对于这些氏族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啊。”三副将调笑道。

“……”昌平君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暂且保持沉默。

“还有更详细的信息吗?”辛胜问道。

“此次出战的城东副将为昭家庶出的第三子,其人从无身临战阵的经验,平常以跑商卖货为业。日前还曾重病一场,刚刚痊愈。”探马回报。

“哈哈哈,原来是个贵族家的病秧子。”二副将本来主张东向攻城,听完汇报后忍不住笑道,“所谓的贵族却要做贱商的勾当,想来这一支应当是十分的萧条,我刚刚想起从前也有些为了避祸以地名为姓的例子,此地名为陈郢,想必这就此支旁系改姓的原因了。”

“昭氏可还有其他子嗣。”辛胜警觉的追问。

“另有长子和第五子。”探马回报,“第五子身强力健,据说参与过乡民组织的驱赶流民的战斗,在乡民中尚有威名。”

“主帅,这恐怕是田忌赛马之策啊。在下以为还是应该从东向先攻,如果较难攻破的东侧失守,楚人必定会丧失斗志,可以大大减小攻城的难度。”杨副将听后,向辛胜汇报。

“自已的儿子都舍得用来布局,看来这昭氏的决心也不容小觑,主帅三思。”三副将主张东向攻城,此时也出来帮腔。

“哎呀,管他东边还是西边,我们带了这么多人来,楚国还不是随便打打。”四副将虽然求胜心切,却没有什么主意,他两边都赞成。

“众位的意思我皆知晓,”主帅辛胜发话了,“星官昨日观天测算,暴雨今天下午就会停止,到时请各位来帐中汇合,听本帅将令攻城。”

“唯。”众人领命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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