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暴雨围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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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暴雨围城(上)

 

“轰隆。”

果然如相里革预料的那样,下雨了,而且是大暴雨。

天空像是撕裂了一道口子,雨水像泼水一般向地上倾泻,居民的房屋建筑简单,完全经不起考验,还没下上几天雨,有些已经不堪重负,墙倒屋塌,零碎的木片和瓦片还有茅草撒的到处都是,行动十分不便。

“巨子,下雨了,室外的大型器械组装不了。”相里革处,昭明给他找来的木匠汇报道。

“没事,大雨同样不利于秦军行进。”相里革回答,“眼下重要的是解决内涝,不然秦军没来,内部自已就崩溃了。”

“先生,先生!”话音未落,一个小兵气喘吁吁的来找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相里革扶住眼前的小兵。

“昭副将让我们请您过去。”小兵回答,“这边。”

“好,”相里革二话没说就出发了,“他那边情况如何?”

“到那边去,把水道门打开,让雨水流出去,两岸用沙袋加高,不打仗的人都往地势高的地方去。”

这场暴雨来的实在是猝不及防,昭明也没有想到,还没等他和秦军遭遇上,首先等待他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抗洪抢险。

“副将,城中地势低洼,唯一的高点……”刚刚成为执戟郎的陶丰欲言又止。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有话快说。”昭明急到不行。

“是,您家,昭宅。”陶丰回答。

吓死我了,还好不是成家,昭明心想。

“都去。”昭明下令,“不打仗的人都去昭家避水。”

“是,”陶丰领了命令,准备出发。

“等等,”昭明叫住了他,“你把相里革叫来,让他在这看着。”

“将军,那您呢?”陶丰问道。

“我爹,不一定答应放人进门,”昭明回答,“没关系,我们父子情深,他会听我的话的。”

“昭副将带着士兵,直奔自已家去了。”小兵告诉相里革。

“为什么?”相里革问道,“昭家地势高,回家躲雨?”

“昭副将说,他回去劝昭老爷,放大家进去避水。”小兵回答,说话间,周围朝着高地移动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昭老爷能有这么好心?相里革内心狐疑,虽然只有昨晚一面之缘,他对昭明的老爹印象可谓是很差。

“老爷,门外来了许多老弱妇孺,说是来躲雨。”昭宅,仆人进门回报老爷。

“赶走,”果然如相里革所料,昭老爷立刻下令赶人,连多一句解释都没有。

“老爷,可是三少爷他……”仆人正准备解释,昭家的大门直接被撞开了。

“爹,原来您在啊。”昭明带着士兵走进了院子里。

“小子,你要干什么?”昭老爷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已的儿子。

“天灾无情,我家世代食禄于此,非常时期,为大家做点贡献?”昭明笑着说,“事发突然,家里的仆人恐怕不太够,这些士兵就留在这里了,帮忙维持一下秩序。”

“你,孽障。”昭老爷说,“你在逼我?”

“老爹您是说哪里的话,所谓民水君舟,有这些民在此,您这艘小船才能不沉啊。不然下这么大的雨,一个浪打过来,不就翻了个了。”昭明笑着说。

“快,老年人到这边,小孩来这里。”士兵们听了昭明的命令,已经在宅子里布置了起来。

“这是我的家,都给我滚出去。”昭老爷态度强硬的说,其实昭明说的道理他都懂,但是他眼前站着的是他认为家里最不成器,并且和他最没感情的一个儿子,他如果在这里退让,等于是把权力交了出去,所以他咬了咬牙,没有松口。

“陶丰,还有那个谁叫什么来着?”昭明喊自已的亲兵。

“大人,我叫棉。”另一个小兵回答。

“陶丰,小棉,照顾好老爷。”他命令道,小棉闻言,拿着武器走到了昭老爷面前站定。

“你……唉。”昭老爷虽然生气,但此时昭明带着军士,而家中的仆人家丁又多有家属在此避水,没人主动来保护老爷,力量对比摆在面前,他不得不暂时低头。

“大人,”陶丰看着昭明,“我是您的亲兵,我在这里,谁保护您?”

秦军现在还没打过来,问题应该不大,昭明心想。

“我没关系,赈灾事大,你执行命令就是。”昭明对他说。

“是,大人,您多保重。”陶丰跪下行礼,然后也执武器到昭老爷身边站定。

我求求你别这样,你这也太像是在给我插旗了,昭明心想。

“我说怎么人都在往高处走呢。”昭明安置好之后,离开家门,发现相里革带着一些小兵等在门外。

“见过巨子。”昭明向相里革行礼,“城建简陋,难以抵抗如此洪灾,还请巨子不要见怪。”

“你爹,是自愿放人进去的?”相里革看了看庭院中的士兵,忍不住问。

“家父体恤民苦,不忍百姓受难,所以为此。”昭明回答。

“昭君高义,”相里革稍加思考,大概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他看似是在恭维昭老爷,实际上拱手和昭明行了礼。

“秦军未至,大雨当先,如此天劫,看来是我等贵族无道,不敬天民,至于如此。如果能够熬过此劫,不知可否请巨子替我陈郢重新设计道路沟渠,以防后世之灾?“昭明问道。

“好说”相里革爽快的答应下来,“先生,此雨并非天劫,有先生在此,此城可守。”

“有巨子这句话,某定当全力支持。”昭明抱拳感谢,“巨子,我继续去河道那里维持局面,洪流湍急危险,请您也在此避难吧。”

“说的哪里话,”相里革回答,“墨者兼爱天下,岂有见灾不救之理,你我同去。”

好,谢谢。二人对话完,朝着护城河回去,昭明看着这个穿着漆黑衣服的墨者,心想这大腿也算是抱上了。

毕竟虽然他平时热爱看一些历史军事的常识,但这回真是纯纯的纸上谈兵,一万多人的性命在他手上,可不是开玩笑的,眼前这个墨者不管怎么说,在实战方面肯定还是比他有水平,也算是有了些保障。

“大人不好了。”二人刚到河堤处,又有小兵来报,“新建的粮仓地势低洼,雨水倒灌,新征的粮食都泡水了。”

“抢救粮食!”昭明下令。

“等等。”相里革叫住了小兵。小兵下意识的看了昭明一眼。

“一切听巨子吩咐。”昭明说。

别看我,我什么也不懂,昭明心想。

“巨子,请讲。”小兵朝着相里革跪下听令。

这也太听话了,昭明看着眼前的小兵,又忍不住感慨。

“粮仓建在什么位置,”相里革掏出一张舆图,“哦,这是前些天承诺的副本,请昭君收下。”他又从怀里拿出一张递给了昭明。

“......我自幼与昭家不睦,不惯听此称呼,巨子称呼我姓便是。”昭明回答,他本来是想忽略这些细节的,但可惜忍不住,实在听不习惯。

“这,好像在这里。”小兵看了看地图,“不对,在这。”他很快又换了一个地方。

得,这位也是个晕鸭子。昭明看了小兵一眼。

“带我去确认一下,”相里革卷起舆图拿在手上,跟随士兵去了。

“副将,下河口泥沙淤积,堵住了。”相里革前脚刚走,士兵又来汇报。

“走,去看看。”昭明跟着新来的小兵来到了下河口,眼前的水道堆满了雨水冲刷下来的杂物,瓦片石头自不必说,远看好像还有死去的家禽牲畜。

这,不会引发瘟疫吧,昭明看着河水泡着的动物尸体,心中泛起了不祥的预感。

昭明的身上穿着家里带来的铁甲,当时穿的时候他还庆幸自已好歹有点心理安慰,没想到下雨沾湿之后盔甲变的异常沉重。

“将军,该怎么办?”小兵们面面相觑,看着昭明。

“愣着干什么,捞啊。”昭明一边脱自已身上的铠甲,一边命令道。

“将军,不可啊将军。”小兵们忽然集体跪下了。

怎么了这是,昭明愣在了原地,怎么又跪下了。

“将军,您是主帅,全军安危系于您身,疏浚河道这种事情,交给我们去做就是,您不能亲自下河啊!”小兵们看见昭明脱铠甲,以为他要带头下水,于是集体跪下说道。

我,其实我本来没想下河,昭明看着眼前的士兵们,无奈的想,你们这样我很为难,既然都这样说了,这下不想下也得下了。

“别说了,救灾要紧。”此时杂物已经远远堆积在水面之上,昭明硬着头皮朝着河道下去,踩在杂物的上面,带着小兵们一起开始疏浚河道。

“报,副将,不,将军。”昭明等人正忙着挖河道的杂物,又有小兵来汇报。

又来?昭明已经开始头晕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焦头烂额吗?

“将军,探马来报,秦军已在百里内扎营。”小兵说。

“再探再报。”昭明回答,“若是有拔营的迹象记得汇报。”

“是。”小兵回答,“将军,如此大雨,秦军还在营地周围修筑了简单的排水工事,看样子是准备等待雨停。”

“不要掉以轻心。”昭明交待他们,“秦军多诈,可能是故意摆给我们看的,要仔细监视,不要上当。”

“是,”小兵领命去了。

有谁能想到今天唯一的一份关于秦军的战报居然是最好处理的事情。昭明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疏渠去了。

“站住。”繁忙的城内,大部分士兵在朝河道的方向赶,然而有一小部分士兵则悄悄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谁是带头的,”拦住他们的是相里革,“你们要去哪?”

“回先生,我们奉命办事,请先生配合。”一个戴着头盔的兵士回答道。

“这世间的事情,有些看似很难理解,但所谓明故而后成,”相里革不慌不忙的说,“如果能想清楚如此这般的条件,自然也能明白事情的缘由。”

“粮仓的建设由我监督过选址,虽然地势整体较低,但方位于河流垂直,正好是不易被淹没的地点。然而现在却首当其冲的受了灾,”相里革开始分析,“而于此同时,你们人皆身着铜甲,手持崭新的兵刃,却朝着城墙相反的方向前进,还不辞辛苦的推着在暴雨天极难前进的大车,你们说这是为何呢?”

小兵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些已经默默的低下了头。

“你们是成家的兵士吧,”相里革说,“这车里运的就是所谓受灾的粮食,前几天我就注意到成副将在将粮食往相反的地方运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大人。”小兵跪下求饶,“大人您明察秋毫,小的们不敢隐瞒,这些粮食只是运去城西成家的粮仓,并非是资敌。”

“我们也知大敌当前不该如此行事。但我等皆是成家之民,成家之兵,全家老幼衣食系于其家,主人的命令我们无法违抗,还请大人开恩。”

“大家都是陈郢之人,打仗的时候守的也是同一座城,这些粮食也不白费。大人您就饶了我们吧。”

小兵一起跪下向相里革求饶,相里革此时才注意到,他们中的一些头发已经花白。

贵族,犹如硕鼠啊。他无奈的想,即使秦军兵临城下,最优先考虑的依旧是自已的利益,这才是他惯常见到的贵族,昭明那样的才是例外。

“你们去把昭副将叫来。”相里革走到一边,坐到了小兵们搬运的木箱子上,“我只是来帮忙的江湖闲散之人,军中的事务还是交给主帅来定夺吧。”

“怎么了,谁能告诉我又怎么了?”等了一会,昭明被小兵叫了过来。

“你怎么?”相里革看了看他,忍不住发问,“浑身是泥?”

“怎么回事,你说!”昭明的脑袋此时有些过载,他没有回答相里革的问题,直接指了指马车外的小兵。

“巨子,昭将军方才同军士一起正在疏浚河渠,”昭明身边的士兵帮他告诉了相里革。

“成将军让我们把这些粮食都运到城西。”小兵回答。

“给我留一半,剩下你们带走吧。”昭明说。

“可是,成将军要是怪罪……”小兵想要辩解。

“他屯的粮食都够城西的兵吃到明年了,发现不了的。”昭明说,“他应该也不是什么凡事亲力亲为的人,不会检查的,你们带车过去,直接汇报完成任务就是了。”

"要是暴露了你们就说是我半路劫的,”见小兵们都不动,昭明补充道,“反正我自已家的大堂我都闯了,那姓成的应该也知道我不好惹,不会为难你们的,去吧去吧。”

“是。”小兵们谢过昭明,留下一半的粮食走了。

“愣着干什么,搬回去啊。”成家的兵走后,昭明吩咐手下。

“原本粮仓的位置已经被成副将得知,你把粮食送回去早晚还是他的。”相里革等昭明处理完事情,站起来说话了,“我给你定个新的地址,这回可要看好了。”

“多谢巨子。”昭明和相里革道谢。

“昭……陈君。”相里革叫住了昭明。

“巨子还有什么吩咐?”昭明见相里革似乎有话要说,主动问道。

“现在说,不太合适。”相里革回答,“此战后若你我存活,我有话对你说。”说完后,他带着小兵走了。

这是?昭明愣在了原地。

这下完了,插上第二面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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