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胡惟庸的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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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胡惟庸的阴招

 

下朝的路又堵又闷。胡惟庸那张总是挂着三分笑的胖脸,这会儿阴得能拧出水。他背着手,慢悠悠踱回相府,步子沉得像灌了铅。进了书房,门“哐当”一关,隔绝了外面世界。

几个心腹铁杆早就缩着脖子在里头候着了,一见胡相爷这脸色,大气都不敢喘。

“相爷…朝上…”一个瘦得跟猴似的心腹,叫刘能,试探着开口。

“哼!”胡惟庸鼻子里喷出两股冷气,一屁股瘫进他的太师椅里,那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唐云小儿!还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夏元吉!还有那群只知道喊打喊杀的丘八!一唱一和!把陛下哄得心都动了!”他越想越气,抓起桌上的紫砂壶想摔,又想起是名家出品,心疼地放下了,手指头把桌面戳得邦邦响,“一百多万两银子啊!就这么要砸水里?还他妈修路?断我辈根基吗?!”

另一个心腹,油头粉面的王胖子,赶紧凑上前递热茶:“相爷息怒!这不还没定嘛!陛下只说搁议,让再核计核计…”

“核计个屁!”胡惟庸接过茶,没好气地灌了一口,“夏元吉那小子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五年回本?狗屁!可陛下听着新鲜啊!还有傅友德蓝玉那帮夯货摇旗呐喊!再加上唐云那小子弄出那水泥玩意儿…陛下本来就好这口!再核计下去,说不定哪天下旨就开干了!”

他眼神阴鸷,扫过底下几个心腹:“真让他们修成了水泥路,断了地方上多少人的财路?修桥补路,年年征役,里面多少油水?!全都飞了!还有,那路要占多少地?过谁家的田?迁谁家的坟?只要动土,就有怨气!就有缝!就有咱们钻的空子!”

刘能眼珠子一转,凑近了些,声音压得贼低:“相爷的意思是…我们…‘帮帮’百姓?让他们‘主动’反对?”

胡惟庸眯缝起那双精光西射的小眼睛,嘴角勾起一丝毒蛇般的冷笑:“唐云不是要修应天到扬州的样板路吗?扬州府下边,有个县叫丰县?那地方,穷山恶水,刁民不少!选几个必经的村子…嗯,就那个龙口村、三河屯!那地方,听说有几处老坟山?还有几块说是风水不错的好田?”

王胖子心领神会,嘿嘿低笑:“相爷高明!龙口村有个陈西赖子,是地面上有名的泼皮,给钱就办事。三河屯的周扒皮,也是个钻钱眼里的土财主,仗着有点地,在县衙里都说得上话!都是可用之人!”

“好!”胡惟庸一拍大腿,“去!找可靠的人,联系上他们!该给银子给银子!告诉他们,朝廷要修那劳什子水泥路!就要从他们村过!就要占他们的好地!说不定还要迁他们祖宗的坟!那水泥路硬邦邦的像棺材板!铺下去,断了村里的龙脉!坏了子孙的风水!以后村里要倒大霉!鸡犬不宁!男的生疮女的偷人!生出孩子都没!”

刘能赶紧记下,脸上都是佩服:“相爷,这词儿…绝了!百姓最信这个!”

胡惟庸冷笑:“不够!还要说!朝廷霸道!补偿银子给的少!根本不够买口棺材的!到时候大家伙的地没了,坟没了,朝廷不管饭!全等着饿死!”

王胖子也补充:“对对!还得说,修路的都是些糙汉兵痞子,来了村里,指不定还要祸害大姑娘小媳妇!”

“嗯!都编排上!”胡惟庸很满意,“让刘能找人暗中教给他们!再透个风给扬州府那个姓郑的通判(胡党成员),告诉他,这事要是办砸了…让他自己掂量后果!”

他脸上笑容一收,变得无比阴狠:“给老子煽起来!把事情闹大!让那些泥腿子觉得天都要塌了!让他们去堵县衙!去砸那些勘路的木橛子!让地方官给朝廷上折子!越大越好!要让全京城都知道!朝廷修路修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我看他唐云这路还怎么修!”

“是!相爷!保证办得妥妥的!”刘能和王胖子齐声应道,眼中闪着兴奋又恶毒的光。

很快,快马带着胡惟庸的“指示”和沉甸甸的银子,从京城飞驰而出,首奔扬州丰县。

龙口村村头大槐树下。泼皮陈西赖子叼着根草,跷着二郎腿,听完面前一个穿着体面、自称“吴掌柜”(胡惟庸的人)的人说完,又掂了掂手里那锭沉甸甸的雪花银,绿豆小眼里全是贪婪的光。

“吴爷!您放心!”陈西赖子把银子揣进怀里,拍着胸脯,“不就是吓唬吓唬那些蠢货嘛!包在我身上!咱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那水泥路?呸!什么玩意儿!不就是想刨咱祖坟嘛!等着!明天就让他们村哭爹喊娘!”

三河屯,周扒皮家的正堂。周扒皮捻着山羊胡,听完“吴掌柜”的话,又看看桌上那两锭更大的银元宝,小眼睛里精光闪烁。他更精明,知道这是得罪朝廷的事儿,但架不住银子,而且“吴掌柜”暗示了上面有大人物兜着。

“吴先生放心。”周扒皮端起茶杯,慢条斯理,“修路占田迁坟?那是坏了祖宗成法!伤天害理!身为本屯乡绅,岂能坐视乡亲利益受损?明日,老夫便去村里走动走动,让大家明白利害。”

第二天起,龙口村和三河屯就变了天。

陈西赖子带着几个痞子,在村里最热闹的井台边、肉铺子前,开始了他的“表演”,唾沫星子横飞:

“听说了没!京城里那姓唐的驸马爷要发疯!要在咱这儿修啥水泥路!那玩意儿硬得跟棺材板似的!就得从老陈头他家那水浇地中间穿过去!那地多肥啊!年年好收成!完了!陈家今年喝西北风吧!”

“何止啊!那路还要过西山坡!你们知道西山坡是啥地方吗?王寡妇!你们家祖坟可就在路边上!到时候祖坟一推,惊扰了先人,你家小虎子明年考秀才准得落榜!”

“嘿!你们别不信!那水泥路!邪性得很!铺下去,阳气太盛!断了咱们村的风水龙脉了!懂不懂?以后啊,咱们村生儿子没!生闺女全跟人跑!喝水都塞牙!走着走着能掉粪坑里淹死!”

他越说越玄乎,配上那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唬得周围听热闹的老头老太太、小媳妇半大小子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说到自家地、自家坟、还有“儿子没闺女跟人跑”,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愁云惨雾笼罩一片。

另一边,三河屯的周扒皮则显得“忧国忧民”许多。他召集了几个族老,在祠堂里唉声叹气:

“哎呀!家门不幸!朝廷…昏聩啊!”他拍着太师椅扶手,“放着好好的土路不修,非要弄那劳什子水泥路!诸位叔伯兄弟!那水泥路要过咱们屯哪些地方?张伯,你家那三亩上好的菜园子保不住喽!李老哥,你家老爷爷的老坟头,听说在规划线上?这…迁坟?补偿?听说就给几两银子!够买棺材板的吗?朝廷这是欺负咱们老实人啊!”

“还有!”周扒皮压低声音,带着神秘和恐惧,“你们不懂风水!那水泥路,一铺下去,硬邦邦一条白龙!煞气冲天!正好压断了咱们屯的青龙脊梁!青龙一断,轻则六畜不瘟,重则疫病横行,灭门绝户啊!老夫通读堪舆,绝非危言耸听!”他痛心疾首地摇着头,一脸“我都是为了你们好”。

这风水煞气的说法,比陈西赖子的胡咧咧更有杀伤力!尤其对老年人!祠堂里的老人脸都白了,嘴里念叨着“祖宗”“造孽”。恐慌和愤怒如同瘟疫,在两个村子迅速蔓延。

“狗日的朝廷!不让咱活了!”

“修路?修他娘的路!谁敢动老子的地!老子跟他拼命!”

“保护祖宗坟地!保护风水!”

“找官府去!去县衙讨说法!”

“对!去县衙!不给咱们活路!咱们也不让他们修!”

在陈西赖子的带头起哄和周扒皮的推波助澜下,两个村子很快聚集起了百十来号人。多数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被谣言和恐惧点燃了怒火,也有些趁机起哄的地痞无赖。他们拿着锄头、扁担、粪叉,浩浩荡荡冲向丰县县衙!一路走一路喊口号,引得沿途村子的人纷纷探头张望。

丰县知县姓孙,五十多岁,正是那个收到过“暗示”的郑通判的下属。一接到衙役慌慌张张的禀报,说是老百姓堵衙门了!他脸都绿了!赶紧跑到衙门口一看,好家伙!乌泱泱一片!群情激愤!

“青天大老爷!你要给小的们做主啊!”

“朝廷要修水泥路!占我的田!挖我的坟!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那水泥路是断子绝孙的妖路!不能修啊!”

“官府不给活路!咱们就跟他们拼了!”陈西赖子在人群里扯着嗓子喊。

孙知县吓得腿肚子转筋,满头大汗,站在台阶上想安抚:“父老乡亲!有话好说!朝廷修路乃是利国利民…”

“民什么民!我们都要饿死了!”

“不听他废话!保护田地!保护风水!”周扒皮安排的几个混混趁机起哄,抄起石头土块就扔向衙门大门和匾额!哗啦!

石头打掉了县衙大门的一块漆!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他们还立了测量用的木桩!在村口地里!那是在做法事圈地呢!”

“砸了!给老子砸了!”人群立刻分出一部分,冲向刚刚由格物院勘测人员插在村口标记路线的小木橛子!

“你们干什么?!住手!那是官家物什!”两个守木桩的小吏(只是普通工部人员,不是护卫)慌了神,想阻拦。

“滚开!砸的就是官家东西!”几个痞子冲上去,一把推开小吏,锄头扁担齐下!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可怜那几十根小木橛子,还有旁边临时搭的测量架子,瞬间被砸得稀巴烂!看得那两个小吏欲哭无泪。

孙知县看着这场面,心里门儿清是咋回事,但也吓得够呛。他一面派人“好言劝说”,一面急吼吼让师爷起草奏章,那奏章写得叫一个惨:“…刁民聚众数百,围攻县衙,打砸官署器物,毁坏勘测标桩,人声鼎沸,势若沸鼎!声称朝廷修路强占良田祖茔,坏其风水,断其生计!民怨滔天!卑职唯恐激起民变,恳请朝廷…务必三思!暂缓…修路之举…”

奏章连同更添油加醋的“百姓哭诉”很快送了出去。

京城里,几个早就得到胡惟庸授意的御史立刻闻风而动,口沫横飞地写弹章:

“陛下!臣闻扬州丰县之乱!百姓不堪水泥修路之苦,聚众抗命!可见驸马唐云之议,实乃祸国殃民之举!”

“陛下!强征民地,毁人祖坟,坏其风水!此等行径,与强盗何异?此乃动摇国之根本!寒天下百姓之心啊!”

“陛下!唐云只顾邀功,全然不顾黎民死活!其心可诛!”

原本在朝堂上就颇有争议的水泥路计划,瞬间被这“民怨沸腾”的舆论风暴推到了风口浪尖!矛头首指唐云!整个京城都在议论:这水泥路,还修得下去吗?唐驸马这祸…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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