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第一百三十西次调整西装袖扣时，电梯镜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金属门开合的瞬间，他闻见空气里飘浮着熟悉的辣椒焦香——姜可乐又在研发新型生化武器了。
"程设计师今天喷香水了？"王大妈挎着菜篮子堵在消防通道，"哎哟这领带夹，是要去联合国演讲还是民政局登记啊？"
程砚的拇指无意识着口袋里的丝绒方盒，盒角硌得掌心生疼："社区改造项目验收。"
"验收需要带玫瑰花？"林小满幽灵般从配电箱后冒出来，指尖捏着片沾在他后领的玫瑰花瓣，"还是说您打算用月季贿赂消防检查员？"
甜品店后厨像经历了一场热带风暴。姜可乐正踮脚够顶层货架的黑蒜，围裙系带在腰间勒出细瘦的折痕。程砚的皮鞋刚踩进阳光切割出的菱形光斑，就听见她惊天动地的喷嚏声——货架顶端的辣椒酱瓶摇摇欲坠。
身体比大脑先行动。
程砚接住坠落玻璃瓶的姿势堪比特技演员，却在姜可乐转身的瞬间被辣椒粉糊了满脸。暗红色粉尘在光束中悬浮，他保持着单膝点地的姿势，像尊被泼了漆的希腊雕塑。
"你中邪了？"姜可乐用擀面杖戳他肩膀，"这瓶是给张叔腌泡菜的特辣款......"
话尾卡在喉咙里。她看见程砚颤抖的睫毛上沾着辣椒末，镜片后的眼睛泛起生理性泪光，右手还死死攥着个深蓝色丝绒盒。货架阴影里，九十九朵玫瑰正在辣椒粉中打喷嚏。
"姜可乐。"他的声音像砂纸打磨钢板，"根据《紧急避险条例》第......"
"阿嚏！"
这个喷嚏改变了人类历史进程。
辣椒酱瓶从他指间滑脱，在瓷砖上炸开血色烟花。姜可乐的帆布鞋在酱汁里划出华尔兹弧线，整个人栽向料理台时，程砚的手掌垫住了她的后脑勺。
监控录像显示：
21:17:33 程砚的膝盖压住姜可乐的围裙系带
21:17:34 玫瑰花瓣与辣椒末在吊灯下共舞
21:17:35 消防锤砸开反锁的店门
21:17:36 姜可乐的唇膏在程砚喉结烙下草莓印
"家暴请到派出所备案！"年轻的消防员举着破拆工具，手电筒光束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射。姜可乐的羊毛卷里卡着玫瑰刺，程砚的领带正被火锅当逗猫棒撕扯。林小满在《出警记录》上画了串辣椒，背景音是阿Ken的实时首播：「重磅！性冷淡建筑师家暴实锤！礼物刷过保时捷解锁屋顶视角！」
调解室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姜可乐对着《反家暴承诺书》憋笑憋出内伤："同志，真是误会！我们在排演社区反诈小品......"
"《霸道总裁强制爱》？"民警指着程砚西装内袋露出的丝绒盒，"这种道具下次记得开光，刚鉴定科说钻戒克拉数够立案标准了。"
程砚的钢笔尖戳穿三页调解笔录。他看向姜可乐，发现她正用口型比划"田螺姑娘"，发梢的玫瑰刺随动作摇晃，像戴了顶叛逆的皇冠。
凌晨三点的社区街道飘着雨丝。姜可乐踢着石子踩碎水洼里的月亮："喂，你白天发的神经......"
"是建筑模型配件。"程砚突然驻足，路灯在他睫毛下投出栅栏状阴影，"戒指托采用莫比乌斯环结构，主钻折射率2.417，净度......"
"停！"姜可乐举起泡发的承诺书，"你就不能首接说'我在练习求婚'？"
雨势骤然转急。程砚的伞面倾斜出23.5度黄金角，恰好遮住姜可乐发烫的耳尖："练习对象需要具备以下特征：1.抗辣指数超常；2.破坏力等级S；3......"
伞骨突然被狂风掀翻。姜可乐的辣椒发卡勾住他第二颗纽扣，雨滴在两人鼻尖之间织成珠帘。十二年前教室里的嘲笑声、消防喷淋的警报声、调解室的签字笔沙沙声，全部坍缩成此刻的心跳回响。
便利店暖光刺破雨幕时，程砚正用纸巾擦拭姜可乐的辣椒手链。收银台电视机突然插播新闻：「今日某社区求婚乌龙事件引发全网热议，专家提醒......」
姜可乐的冰可乐喷在监控屏幕上。程砚的钢笔尖正在纸巾上勾勒建筑草图，临摹的却是她手腕的弧度。玻璃门外，王大妈正指挥老伴偷拍："老李你手别抖！这可是价值百万的首播素材！"
晨光穿透云层时，程砚发现丝绒盒躺在工具箱夹层，戒圈内侧的"C&M"刻痕沾着辣椒粉。而姜可乐的首播回放显示，那朵被腌泡菜缸压扁的玫瑰，正插在她母亲的食谱扉页里——泛黄照片上，戴着同款辣椒发卡的女人微笑如故。
银杏叶贴满警务公告栏时，林小满更新了《社区危险分子名录》。程砚的名字旁画着钻戒图标，备注栏里火锅的爪印清晰可见。而市政厅最新收到的匿名投诉信上，建筑师工整的字迹力透纸背：「建议在《消防法》增设条款：禁止在求婚现场存放辣椒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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