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在“裂隙星云”边缘停驻时,艾琉斯的竖琴只剩最后三根弦。诺拉的星链发饰却己连成完整的环,每颗光点都对应着一段他们见证过的“不完美旋律”——有回声星人带着遗忘痕迹的歌谣,有机械族卡壳时的齿轮摩擦音,还有迷途星系里错轨星辰碰撞出的闷响。
“这里的协奏节点很奇怪。”诺拉放大扫描图像,星云深处的光点忽明忽灭,像濒死的烛火,“它们在主动排斥‘和谐’的频率,反而对混乱的波段有反应。”
跃迁进入星云的刹那,星舰突然剧烈震颤。艾琉斯抓着竖琴撞在舷窗上,只见窗外的星尘正在凝结成巨大的黑色琴键,琴键间流淌着粘稠的暗紫色雾气——那是被扭曲的虹光能量,比静默之潮更阴冷,却带着某种刻意为之的“秩序感”。
“是‘规整之影’。”诺拉的星链突然发烫,记忆棱镜自动投射出一段从未见过的影像:一群披着银色长袍的身影正在剥离星云的自然波动,将星尘强行排列成几何阵列,“他们在复刻‘绝对秩序’,用剔除所有瑕疵的方式‘净化’宇宙。”
话音未落,一道银色光束突然击中星舰侧翼。艾琉斯低头看向竖琴,最后三根弦竟在光束中绷首,发出刺耳的共鸣——那是被强行矫正的音调,像用尺子量着写出的诗句,工整却毫无生气。
“他们怕的不是秩序,是秩序里藏着的‘变数’。”诺拉拆下星链上最亮的那颗光点,塞进控制台的凹槽,“就像有人非要把浪花都压成平镜,却忘了涟漪才是水活着的样子。”
星舰突然转向,冲进一片被刻意留空的星尘带。艾琉斯突然扯断一根琴弦,任由它带着颤音飘向黑色琴键。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根随意飘荡的断弦竟在琴键间撞出一串杂乱的音符,暗紫色雾气接触到音符的瞬间,竟像被烫到般退缩了几分。
“原来绝对的规整,比虚无更怕‘失控’。”艾琉斯突然笑了,他抓起剩下的两根弦,故意用不同的力度拨动——一根发出跑调的低音,一根弹出突兀的高音,两段旋律在星尘中碰撞、缠绕,像两个吵架的孩子。
黑色琴键开始出现裂痕。那些银色长袍身影发出惊恐的尖叫,他们的阵列正在瓦解,被强行排列的星尘重新散开,化作漫天闪烁的光点,每个光点都在跳动着独一无二的频率。
“宇宙不是乐谱,不需要每个音符都站对位置。”艾琉斯望着重新流动的星云,突然明白规整之影和静默之潮本是一体两面——一个怕存在的混乱,一个怕存在的证明,却都忘了存在本身就是场边走边唱的即兴表演。
离开裂隙星云时,最后两根琴弦也化作光粒,融入艾琉斯掌心的琴形印记。诺拉的星链则重新组合,变成一枚环形的发冠,在她发间旋转出淡淡的虹光。星图上,始源之核的光晕己经蔓延到周边星系,第八个八度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却始终没有固定的形状。
“你说,第八个八度会不会根本不是一个音符?”诺拉靠在舷窗边,看着窗外掠过的流星,“也许它是所有不和谐凑在一起的样子,像集市上的叫卖声,乱哄哄的,却满是活气。”
艾琉斯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掌。琴形印记突然亮起,一段没有琴弦也能听见的旋律在舰桥回荡——有跑调的颤音,有突然的停顿,甚至有几声像手指敲错琴键的闷响。这旋律飘出星舰,与远处始源之核的光芒撞在一起,竟激起一圈金色的涟漪,涟漪里浮现出无数个正在歌唱的文明,每个都带着属于自己的瑕疵。
星舰继续航行时,他们收到了来自金色星舰的最后一段讯息。这次不是音符,也不是文字,只是一阵轻轻的笑声,像有人终于放下了紧绷的琴弦。
艾琉斯看着掌心渐渐隐去的印记,突然明白他们要找的从不是第八个八度的终点。就像竖琴断了弦仍能歌唱,就像星链碎了还能重组,宇宙的协奏从来都藏在“不完美的继续”里——在错误中生长,在混乱中平衡,在每一次想放弃却又拿起乐器的瞬间里,永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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