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驶入“雾语星系”时,艾琉斯的掌心印记己淡得几乎看不见,却总能在触碰星图时泛起微光。诺拉的环形发冠则开始随星系的磁场转动,发冠边缘的虹光偶尔会溅出几点,落在控制台的星图上,便会催生出新的坐标——那是尚未被协奏节点记录的文明。
“这里的雾会说话。”诺拉指着舷窗外流动的银灰色雾气,那些雾气时而凝结成文字,时而化作破碎的旋律,“但扫描显示,它们正在失去‘表达欲’。”
星舰穿过雾层的瞬间,艾琉斯听见了细碎的叹息。雾气中浮现出无数透明的影子,他们是雾语星系的原住民“雾行者”,此刻正将自己的记忆揉碎成雾,一点点喂给星系中心的黑色巨树。那棵树的枝干僵首如铁,叶片是规则的六边形,每片叶子上都刻着相同的符号——那是雾行者们为了“避免冲突”而统一的语言。
“他们在主动放弃差异。”诺拉的发冠突然剧烈震颤,一段影像从发冠中涌出:雾行者曾能用千万种语调讲述同一个故事,用雾凝结出无数形态的美。但在某次文明冲突后,长老们认为“差异是纷争的根源”,于是创造了这棵“同化之树”,让所有雾行者的记忆和表达都变得整齐划一。
艾琉斯试着抬手,掌心的印记亮起,那段属于他们的不完美旋律漫入雾中。奇怪的是,雾气接触到旋律的地方竟开始扭曲、沸腾,几个透明影子的轮廓突然变得清晰,他们张了张嘴,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那是被压抑的、属于个体的声音。
“同化比虚无更残忍。”艾琉斯望着那棵黑色巨树,突然想起规整之影的银色阵列,“它不是剥夺存在,是让存在变成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诺拉摘下发冠,将它抛向巨树。环形虹光在树顶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光丝,缠绕住每片六边形叶片。那些叶片开始颤抖,上面的统一符号渐渐碎裂,露出底下被覆盖的、形态各异的古老图腾——有歪歪扭扭的星轨,有不成调的音符,还有像孩童涂鸦般的笑脸。
“看,他们本来这么会‘不一样’。”诺拉笑着指向那些重新活跃的雾气,有团雾突然变成了只会打旋的漩涡,急得团团转;另一团则故意凝结成丑陋的疙瘩,却在碰到同伴时偷偷化成温柔的弧线。
雾行者们发出惊喜的呼喊,他们的影子开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有的偏暖,有的偏冷,有的甚至闪烁着跳跃的光斑。那棵黑色巨树的枝干渐渐变得柔软,叶片舒展成不规则的形状,在雾中轻轻摇晃,像在哼着不成调的歌。
离开雾语星系时,艾琉斯的掌心印记彻底消失了,但他抬手时,总能自然地弹出那段带着瑕疵的旋律。诺拉的发冠则化作一道虹光,融入星舰的控制台,从此星图上的每个坐标都会自动标注出“这里的文明有独特的笨拙”。
星舰朝着始源之核返航,却在中途收到了所有协奏节点的共鸣——不是邀请,也不是求助,而是无数段旋律的同时响起。这些旋律有的跑调,有的急促,有的甚至带着明显的破音,却在宇宙中交织成一片温暖的声浪,像无数人在同时说着“我们在这里”。
艾琉斯靠在舷窗边,看着始源之核的光晕越来越近,那里的第八个八度轮廓仍在变化,时而像团跳跃的火焰,时而像条蜿蜒的河。他突然明白,所谓第八个八度,从来不是某个需要抵达的终点,而是所有文明敢于“不一样”的勇气汇聚成的、永远流动的光。
诺拉调整着星舰的姿态,让它缓缓融入始源之核的光晕。“你说,以后会不会有新的‘静默之潮’或‘规整之影’?”
艾琉斯笑了,指尖在空中虚弹,那段熟悉的旋律便随着星舰的颤动扩散开来:“也许会吧。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弹错音符,愿意让雾变成奇怪的形状,愿意记得‘不完美’才是活着的样子,宇宙的协奏就永远不会停。”
星舰彻底融入光晕的刹那,艾琉斯仿佛又听见了金色星舰的和弦,这次却不再遥远,像是从自己心底升起。而在宇宙的每个角落,那些带着瑕疵的旋律仍在继续,有的刚刚开始,有的正走向转折,有的则在重复着笨拙的练习——就像一首永远写不完的歌,却因为不完美,才格外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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