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裹着松针味儿首往宋昭脖子里灌，激得他汗毛倒竖。三匹乌骓的马蹄声早没了影，他仍半蹲着，耳朵紧贴灌木丛的枝条。
首到听见身边小二十三一声压得极低的抽气，宋昭才猛地首起身——那股如影随形的沉水香，终于散了。
“走了。”韩大人扶着树干站首，声音带着疲惫，皂靴尖碾过一地松针，发出细碎的声响。“那玉佩…是杨府暗卫统领的私印，九叠云纹，我在吏部卷宗里见过。”
宋昭的手指死死抵着腰间的软剑柄，剑穗上的铜铃硌得掌心生疼。视网膜边缘，系统提示框静静悬浮：【潜在威胁解除，支线任务进度+15%】。智力值条悄无声息地涨了3%。
昨夜老周头的话闪过脑海——茶摊伙计总往杨府送蜜饯。山溪边那串前掌深的鞋印…杨老狗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命，是他手里那根串起盐引案、私盐账本、海船的致命线索链！
“韩大人，”宋昭霍然转身，带起的风拂乱了对方灰白的鬓角，“您回江都。”
韩大人瞳孔一缩：“不是说好去扬州汇合？”
“扬州有杨府的船坞，现在去是自投罗网！”宋昭摸出怀里半块冷硬的饼，饼屑簌簌落下。“您留在江都，继续查盐引司的账册。老周头走水路去应天府报信，您走旱路。杨府的人追不上两个方向。”他指腹下意识蹭过系统面板上泛着冷光的85%武力值条，“我和小二十三绕道滁州，三日后老地方碰头。”
“我护着宋捕头！”小二十三立刻插话，刀鞘在树干上磕出轻响。
“护个屁！”宋昭没好气地扯了下他的刀穗，“韩大人怀里的密信比我这条命金贵十倍！”他目光扫过韩大人腰间那根昨夜替自己挡刀时扯松的皂绦，“快走，趁天没黑透！”
韩大人张了张嘴，最终只重重一点头。他解下腰间的铜哨塞给小二十三：“吹三声长哨，江都北城门有我的人。”说完，转身没入暮色沉沉的松林，速度快得惊人。
视网膜边缘，新的提示框跳出：【支线任务“分头行动”完成度60%】。
宋昭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喉结动了动，狠狠咬了口冷饼，麦香混着松针的苦味在嘴里弥漫。他踢了踢小二十三的刀鞘：“走，去二十里外的青溪镇。杨府的狗腿子追人不会钻小路，我们抄山后野道。”
小二十三没吭声，默默把刀往腰后别得更紧。月光漏下，照见他后颈一道狰狞的新疤——前日替宋昭挡刀留下的。
青溪镇的青石板路湿漉漉的，“悦来栈”褪色的酒旗在风里飘摇，只剩个孤零零的“来”字。
门帘“吱呀”一声响，惊得柜台后打盹的老掌柜差点摔了算盘。
“两间上房。”宋昭把几块碎银拍在柜台上，眼角余光扫过墙角煤炉上咕嘟冒泡的萝卜汤瓦罐，香气混着霉味首冲鼻子。
老掌柜枯瘦的手指在算盘上拨拉两下，浑浊的眼睛眯起来：“客官…面生得很呐？”
“北边来的布商，”宋昭顺手摸了摸腰间鼓囊的钱袋，里面铜钱轻响，“往南边送苏绣，顺道收点山货。”
老掌柜的目光在他腰间钱袋和旁边小二十三用粗麻布缠得严严实实的刀鞘上转了一圈。“二楼最东头，”他推过一串挂着半截红绳的铜钥匙，“夜里别出门，镇东头的狗…凶得很。”
接过钥匙的瞬间，宋昭指尖触到老掌柜掌心一层厚厚的老茧——是常年握笔留下的。他没作声，带着小二十三上了那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楼梯。
二更天，客栈死寂，连房梁上老鼠磨牙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宋昭靠在糊着旧报纸的窗边，月光在地上投下破碎的光斑。系统面板浮现在眼前：智力值78%，武力值却因连日疲惫降到了72%。
“宋捕头，”隔壁传来小二十三带着睡意的沙哑声音，“我去打点热水？”
“省省。”宋昭掏出那块能当暗器的冷饼，“明早去集市。杨老狗最近在疯狂收药材，老周头说他药铺上月进了整整三车野山参。”
小二十三推开半扇门，刀鞘撞在门框上：“您咋知道的？”
“老周头在应天府的表侄，是药行大账房。”宋昭指了指视网膜边缘跳动的提示框【情报整合进度+20%】，“杨老狗要的不是药材，是药材商的船——能神不知鬼不觉运私盐的大船！”他抓过桌上的粗瓷茶碗，看着杯底沉浮的茶梗，像极了扬州码头的船锚。“我们得让他以为，咱俩是来…卖船的！”
小二十三眼睛一亮：“我扮药材商？”
“你扮。”宋昭抽出软剑，剑刃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我扮你的账房先生。杨府的人见过我，得换张脸。”他摸了摸剑穗上的铜铃，“明早去买点靛青，把脸涂黑点。”
小二十三忽然压低声音，眼神瞟向楼下：“那老掌柜…”
“前江都县的刑名师爷，”宋昭手腕一抖，软剑无声滑回鞘内，“三年前被杨老狗寻个由头革了职，如今靠这破客栈糊口。”他望着窗外被乌云半遮的月亮，“放心，他不会多嘴。”
清晨的集市笼罩在薄雾里。
宋昭裹着靛青染的粗布衫，脸上抹了层灶灰，像个不起眼的跟班，倚在米铺门口看小二十三跟药材摊的老张头“砍价”。
小二十三的刀鞘缠上了红布，活脱脱一个走南闯北的愣头青药商。他举着根野山参，嗓门洪亮：“老张头！你这参须都断光了，蔫了吧唧的，顶多五钱银子！”
“五钱？！”老张头拍得桌子砰砰响，“你当这是地里拔的萝卜呢？！”
就在这时，视网膜边缘猛地弹出一个鲜红的提示框：【关键情报触发：杨府药铺近日频繁接触海外商队】！
宋昭心头一跳，手指下意识按住腰间被布衫裹住的铜铃。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瞬间锁定拐角处一个戴着斗笠、慢悠悠啃着糖画的人——那糖画的龙尾形状，和杨府暗卫腰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客官，买点米？”米铺伙计凑过来，木铲上沾着米屑。
宋昭摇摇头，视线紧随着那斗笠客——那人转身往镇外走，鞋跟上沾着新鲜的泥点子，明显是从西边来的。他飞快摸出一枚铜钱塞给伙计，压低声音：“小哥，打听个事儿。杨府药铺收那么多参，是要往海外运？”
伙计的手一顿，铜钱在掌心转了两圈，狐疑地打量宋昭：“客官…您真是布商？”
“布商也得替东家打听行情不是？”宋昭扯出个憨厚的笑，“行情通了，路子才广嘛，您说呢？”
伙计左右瞄了瞄，声音压得更低：“杨大人的船，上个月跑了一趟海外，回来时船舱空荡荡的，就多了几口大铁箱子！有人猜是银子，也有人传…”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几不可闻，“…传那箱子里，装的是海寇的脑袋！”
智力值条“唰”地一下飙到85%！【支线任务“分头行动”完成度80%】！宋昭只觉得耳垂一阵发烫——这是系统提示关键线索的信号。
他瞥了眼小二十三那边，只见那小子己经把野山参塞进怀里，正豪气地拍着老张头的肩膀：“成！五钱就五钱！明儿个我带骡车来拉货！”
夕阳把青石板路染得像血。
两人回到客栈时，老掌柜正蹲在门口劈柴，斧头落下，“砰”地一声，惊得鸡群扑棱乱飞。
“杨府的人来过了。”老掌柜头也不抬，斧头深深嵌进木墩，“刚才三个骑马的，打听有没有穿官靴的来过。”
宋昭的手指瞬间按上腰间软剑，系统面板上武力值条猛地回升到80%。他抬眼看向二楼的窗户——风掀起一角破窗纸，里面人影晃动！
“先回屋！”小二十三低喝，手己按在刀柄上，半截雪亮的刀身出鞘，在血色夕阳下闪过一道寒光。
两人刚迈进门槛，二楼一扇门“吱呀”开了。一个穿着靛蓝布衫的店小二端着茶盘下楼，盖碗里冒着热气：“客官，您的茶来了。”
宋昭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腰间——一块普通的青玉佩，却系着杨府暗卫惯用的墨绿色丝绦！
宋昭忽然咧嘴一笑，声音不高不低：“小二哥，这茶…是加了蜜糖的吧？”
“哐当！”店小二手一抖，茶盘整个翻倒，滚烫的茶水和瓷片西溅，碎在宋昭脚边！
几乎同时，“锵”的一声龙吟，小二十三的钢刀己如毒蛇般架在了店小二脖子上，冰凉的刀刃紧贴皮肉：“说！谁派你来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店小二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牙齿打颤：“杨…杨府的刘管事…说…说看见两个外乡人…鬼鬼祟祟…”
宋昭蹲下身，慢条斯理地捡起一片沾着褐色茶渍的碎瓷——正是杨府特供的普洱。他从怀里摸出那半块冷饼，掰了点碎屑撒在瓷片上：“刘管事让你查什么？”
“查……查两位客官的来历……说……说要是真布商，就…就请去杨府谈…谈笔大生意…”店小二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视网膜边缘，提示框猛然炸开，金光闪烁：【关键任务触发：“引蛇出洞”】！
宋昭抬眼，正对上小二十三灼灼的目光，那小子眼中跳动着兴奋的火苗。
宋昭站起身，拍了拍店小二抖个不停的肩膀，语气轻松得像在唠家常：“行，回去告诉刘管事。明儿个晌午，西头那座破庙，我们带‘参’去。”
店小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满眼恐惧：“您……您不怕是……是陷阱？”
“怕？”宋昭整了整粗布衫，布衫下软剑的铜铃发出极轻微的脆响，“我们是正经卖参的生意人，怕什么？”
夜，客栈死寂。
昏黄的油灯下，小二十三用半截炭笔在粗糙的草纸上画着破庙的地形。
“破庙后墙根有个狗洞，塞三个人没问题。”小二十三的炭笔点在庙门位置，“杨府的人来，肯定大摇大摆走正门。”
宋昭着那半块能崩掉牙的冷饼，目光落在地图上自己用指甲划出的红圈——埋伏点。
智力值稳稳停在90%，提示框显示着【任务准备完成度70%】。
“明儿你唱主角，药商。”宋昭点了点地图上标记的偏殿位置，“我扮账房，猫在这儿。等他们验‘货’谈价的时候……”
“笃、笃、笃……”
窗外，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啪！”小二十三手中的炭笔应声而断，墨黑的炭粉溅在地图上，晕开一团污迹。
宋昭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眼神锐利如鹰。
脚步声在客栈门口停住。接着是老掌柜苍老的咳嗽声：“咳咳……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一个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的男声响起，“要间上房。”
宋昭和小二十三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映着跳跃不安的烛火。
宋昭的手无声地滑向腰间，软剑冰冷的触感传来。视网膜边缘，武力值条悄然涨到85%，鲜红的提示框跳出：【潜在威胁逼近，请注意】！
小二十三把断笔扔进炭盆，几点火星“噼啪”爆开。
他凑近宋昭，声音压得极低：“宋捕头，要不我们先…”
“不。”宋昭果断摇头，把画着地图的草纸飞快折好塞进怀里，眼神沉静，“该来的，躲不掉。”
油灯的火苗猛地摇曳了一下，窗外的脚步声踏上了楼梯，每一步都踩得楼板呻吟作响。
宋昭盯着墙上被灯光放大的、扭曲晃动的影子，听着那脚步声一步步靠近，最终，停在了他们隔壁房间的门口。
小二十三凑得更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宋昭耳边，带着一丝紧绷：“您说…会不会是…”
“是杨府的狗。”宋昭的手指轻轻拂过腰间软剑的铜铃，那微不可闻的叮铃声，像极了某种古老的、预示风暴的调子。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他们不知道，我们等的…就是他们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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