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宋昭望着南方渐亮的火光,面色一皱——百骑,这不是李大人的私兵能调动的规模,更像是州府卫所的正规军。
"宋捕头!"张大人的声音带着颤音,他扶着腰间的玉带,指节在月光下泛白,"城南是李大人的姻亲陈参将的驻地,这些人......"
"是冲密档来的。"宋昭打断他,掌心的密档被冷汗浸得发皱。
系统面板上破妄境的光纹忽明忽暗,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上回系统异动还是在破连环杀人案时,那时他连滚带爬从火场里抢出证物,此刻的危险程度竟有过之无不及。
李大人还在笑,血水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暗红的花:"宋捕头,你当老子这些年的香火钱是白烧的?陈参将的八百卫所兵,够不够给你收尸?"
小十九突然把断刀往地上一杵,刀身磕出火星:"大人,末将护着您冲!我和张大人断后!"
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随着说话的动作一跳一跳——这是个在边疆杀过北戎人的狠角色,此刻眼里却泛着血丝。
宋昭扫了眼三人:张大人养尊处优的官靴沾着泥,小十九的断刀缺了半寸刃,自己软剑的剑穗还挂着李大人的血。
硬拼?
百骑冲阵,三人连半柱香都撑不住。
他的目光掠过东边的密林——那里有个猎人挖的避雨洞,上个月查盗猎案时他进去过,洞后有个狗洞大小的出口,能通到山坳里的野径。
"跟我来!"他攥紧张大人的手腕就跑,软剑在腰间撞得生疼。
张大人被拽得踉跄,官服下摆勾住荆棘,"刺啦"一声撕开道口子。
小十九断后,断刀在身侧划出半弧,逼退李大人试图爬过来抓他脚踝的手:"老匹夫,等爷爷回来剜你舌头!"
密林中的夜雾沾在脸上,宋昭能听见身后马蹄声里混着兵卒的呼喝:"那三个!别让他们进林子!"
他的呼吸撞在胸腔里,系统面板上武力值的进度条微微浮动——识微境让他能清晰听见:左边十步有枯竹,踩上去会响;右边五步是腐叶堆,能掩足迹。
他拽着张大人往腐叶堆里踏,自己则踩上枯竹,脆响惊得宿鸟扑棱棱飞起。
"进洞里!"他低喝一声,猫腰钻进灌木丛后的洞口。
张大人扶着洞壁喘气,官帽歪在脑后,露出泛青的鬓角:"这......这洞能藏人?"
小十九反手推上洞口的藤萝,断刀抵住缝隙:"藏不藏人不重要,能拖延就行。"
洞里泛着青苔的腥气,宋昭摸出火折子晃亮,岩壁上果然有道半人高的裂缝——上个月他在洞里避雨时,用刀背敲过这里,听见空响,当时只当是寻常山隙,此刻却成了生机。
他用软剑挑开裂缝前的碎石,转头对张大人道:"爬过去,出口在山坳的野莓丛后面。"
"宋捕头先请。"张大人抹了把额角的汗,推他。
小十九把断刀往宋昭手里一塞:"我殿后,您护着张大人。"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铁器刮擦岩石的声响。
宋昭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吹灭火折子,黑暗里能听见自己睫毛颤动的声音。
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红光透过藤萝缝隙漏进来,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有人用刀背敲了敲洞口的石头,粗哑的嗓音带着醉意:"陈爷说这林子有兔子,老子看是有狐狸!"
另一个声音嗤笑:"狐狸?李大人要的是那三本破账册,找着了赏银够你娶三个媳妇。"
张大人的手指掐进宋昭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宋昭能感觉到他官服下的后背全是冷汗,连带着自己的外袍都湿了一片。
小十九的断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刃口擦过宋昭手背,带着点暖意——那是小十九的体温。
"走。"宋昭压低声音,率先爬进裂缝。
碎石硌得膝盖生疼,他能听见身后张大人粗重的喘息,还有小十九用刀柄抵住藤萝的闷响。
裂缝越爬越窄,宋昭的肩甲卡在石棱上,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破妄境进度+5%】——他这才发现,石缝顶端有片凹进去的石窝,刚好能垫脚。
等三人从野莓丛里钻出来时,月亮己经爬到了头顶。
山坳里的野莓被夜露浸得发亮,张大人的官服撕得更厉害了,露出里面月白中衣,活像个落难的书生。
小十九抹了把脸上的草屑,断刀往地上一插:"大人,现在怎么办?"
宋昭扯下片野莓叶擦剑,目光扫过山坳外的官道——那里还亮着火把,但方向偏了,追兵应该还在林子里打转。
他摸了摸怀里的密档,指尖触到苏檀前日塞给他的平安符,心里突然稳了些。
"去青牛村。"他说,"村头老周头是老狱卒的结义兄弟,嘴严。"
张大人整理着歪斜的官帽:"青牛村离城三十里,陈参将的兵不会追那么远。"
"但李大人的耳目可能。"宋昭把软剑重新系好,"小十九,你去村东头的土地庙,把后墙第三块砖抠开,里面有老狱卒藏的火铳——以防万一。"
小十九应了声,猫着腰跑远了。
张大人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宋捕头,你比我想象中......更周全。"
"我娘说过,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讲公道。"宋昭没看他,盯着山坳外的官道。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像极了苏檀身上的香粉——他突然想起前日苏檀在听风楼说的话:"大楚的官,十个有九个在泥里滚,但总有人要洗干净脚,站到岸上。"
青牛村的狗吠声传来时,月亮己经西斜。
老周头的土坯房飘着炊烟,他媳妇端着热粥出来,看见宋昭时愣了愣,又笑出满脸褶子:"是小昭啊!你爹上个月还念叨你,说你当捕快总不着家......"
"周婶,借间偏房。"宋昭打断她,目光扫过土坯房的门窗——窗纸有些破,风灌进来掀起桌布;门闩是根粗木,能抵一阵。
张大人脱了官服,只穿中衣坐在炕沿,捧着热粥的手还在抖:"宋捕头,明日我修书给京里的门生,让他调......"
"别急。"宋昭按住他的手腕,"李大人能调动卫所兵,说明京里有人递话。我们得等苏檀的消息——她的听风楼,比朝堂快。"
小十九这时撞开院门,怀里抱着个布包,脸上沾着草屑:"大人!火铳找到了,还有半袋火药!"
他把布包往桌上一扔,火铳的铁管磕出闷响。
周婶端着腌菜进来,瞥见火铳,又识趣地退了出去。
土坯房里只剩三人,油灯芯"噼啪"炸了个花,把影子拉得老长。
"明日我去镇里的药铺。"张大人抹了把嘴,"我徒弟在那边当账房,能传信到州府。"
"小十九去村南的茶棚。"宋昭拨了拨灯芯,"茶棚的王伯帮过老狱卒,他的独子在陈参将营里当伙夫,能探听卫所动静。"
小十九拍着胸脯:"保证问清楚那八百兵是死是活!"
"至于我......"宋昭摸出怀里的密档,在油灯下翻了两页,"我要理清楚李大人的账册,找出京里那条线。"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轻的"吱呀"声——像是木栅栏被撬动的动静。
宋昭的耳尖微动,按在软剑上的手指缓缓收紧。
油灯的光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在墙上投出刀刻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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