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让宋昭的神经瞬间绷紧。
他的手死死按在软剑上——这不是风吹栅栏的自然响动，分明是有人用薄刃挑门闩时，木纤维断裂的轻响。
"张大人，捂紧灯。"他压低声音。
转身时瞥见张大人端着的热粥在炕沿晃出半圈水痕，小十九的手正往火铳布包上探。
三人心跳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宋昭猫着腰挪到窗边，窗纸破洞漏进的月光里，一道黑影正贴着墙根移动。
那人身量瘦长，腰间垂着半截黑布，露出的靴底绣着金线云纹——是李瑾府里暗卫的制式。
"李大人的尾巴都跟到青牛村了。"宋昭目光扫过张大人煞白的脸，又落在小十九攥着火铳的手上，"你们留屋里，火铳填好药，门闩顶死。"
"宋捕头！"张大人猛地站起来，中衣下摆扫翻了粥碗，"要走一起走......"
"我们三人一起是走不了的。"宋昭打断他，指尖叩了叩窗台上的泥印，"外头至少三个暗桩，我引开，你们等苏檀的信鸽。"他解下腰间捕快腰牌拍在桌上，"若我半个时辰没回来，拿这个去州府找陈参将，就说'宋昭以命作保，张大人清白'。"
小十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全是汗："我跟你......"
"你娘上个月托老狱卒带的桂花糖，还在我抽屉里。"宋昭反手拍了拍少年手背，"替我送回去。"
月光被云遮住的刹那，宋昭翻出后窗。
他脚尖点在院外的老槐树上，借力跃上矮墙，衣摆带落几片枯叶。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是暗卫常用的蛇莓粉，用来掩盖追踪犬的嗅觉。
他心里一沉：李瑾这是要灭口，不是监视。
围墙外的麦茬地泛着冷白，宋昭贴着田埂疾行，每步只留半个鞋印。
忽然，左侧土沟里传来石子滚落声，他旋身贴住土坡，软剑己出鞘三寸。
"老大，那捕快往村东去了。"
"蠢货，他脚程没这么快。"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去围仓库，那是必经之路。"
宋昭瞳孔微缩——废弃的染坊仓库？
他想起老狱卒说过，青牛村的染坊十年前烧过一场大火，残垣断壁最适合埋伏。
他摸了摸怀里的密档，当啷一声，是张大人塞给他的碎银撞在腰牌上。
"宋捕头，带着这个。"张大人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必要时......买条命。"
他低头看向怀里鼓起的布包，是小十九硬塞的半袋火药。
指腹蹭过粗糙的布面，宋昭突然笑了——李瑾要灭口，他偏要烧把火。
仓库的破门歪在地上，门框焦黑如炭。
宋昭猫腰钻进去，霉味混着焦糊味呛得他咳嗽，赶紧捂住嘴。
月光从破屋顶漏下来，照见墙角堆着半人高的草席——十年前没烧完的染料，现在正是好引火物。
"搜到了吗？"
"这破仓库能藏人？"
脚步声由远及近，宋昭贴着草席堆蹲下，软剑压在腿下。
他摸出火折子，指甲在磷面上一划，火星溅在草席上，腾地窜起半尺高的火苗。
"有火！"
"快扑......"
趁暗卫慌乱的空档，宋昭翻上房梁。
梁上积着厚灰，他屏住呼吸，看下面三个暗卫举着火把乱跑。
为首的那个掀起草席，露出底下未烧尽的染缸，骂骂咧咧："妈的，我们被耍了！追......"
话音未落，房梁突然发出"咔"的一声。
宋昭心里一沉——这梁早被火烧空了！
他借力跃向窗口，身后"轰"的一声，房梁砸在染缸上，碎陶片飞溅，暗卫的惨叫声混着燃烧的噼啪声，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他滚出窗口时，手肘擦在碎砖上，血珠渗出来，很快被夜风吹凉。
巷口的狗突然狂吠，宋昭抬头，正撞进小二十阴鸷的目光里。
"宋捕快，跑得倒快。"小二十手里的刀映着月光，刀身刻着李瑾的私印，"我家殿下说了，要你的命，要张老头的嘴，还要......"他盯着宋昭怀里鼓起的布包，"那本账册。"
宋昭退到墙根，后背抵着冰凉的砖。
他数了数，小二十身后跟着五个带刀护卫，巷口还有两个——一共八人。
他摸了摸腰间，软剑还在，布包里的火药硌着大腿。
"想要账册？"他扯了扯嘴角，"自己来拿。"
小二十的刀先动了。
刀风带起巷口的烂菜叶，劈向宋昭左肩。
他侧身闪过，软剑挑开刀刃，反手刺向对方肋下。
小二十早有防备，旋身避开，刀花首取他咽喉。
两人在巷子里缠斗，刀剑相击的脆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宋昭的袖口被划破一道口子，小二十的左肩也渗出血来。
他注意到对方刀招渐乱——李府暗卫讲究狠辣，却不耐久战。
"镇恶斩！"宋昭低喝一声，软剑挽了个剑花，首取小二十手腕。
这是破妄境新悟的招式，专破硬功。
小二十的刀当啷落地，他捂着手腕后退两步，眼里全是狠意："放箭！"
"小心！"
左侧屋顶突然传来女声。
宋昭本能地扑向旁边的腌菜缸，利箭擦着他耳尖飞过，钉在墙上嗡嗡作响。
他抬头，月光里苏檀正站在屋顶，手里举着连弩，发间的檀木簪子闪着微光。
"跑！"她扣动扳机，又一箭射向小二十。
宋昭趁机冲向巷尾，怀里的火药包撞得胸口发疼。
他听见身后传来打斗声，苏檀的连弩"咔嗒"换箭，小二十的骂声混着护卫的惨叫。
当他跑到村外的土坡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像闷雷滚过地面。
宋昭扶着老柳树喘气，血从手肘滴在地上，连成一串暗红的点。
他望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月光下尘土翻涌，隐约可见火把的光——是卫所的骑兵。
他摸出怀里的密档，指腹抚过上面的朱批，突然笑了。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像苏檀身上的香粉。
宋昭扯下衣角缠住伤口，转身望向青牛村的方向。
那里的火光还未熄灭，映得半边天发红。
马蹄声更近了。
宋昭握紧软剑，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知道，这一仗，才刚刚开始。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diabdi-12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