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衣下摆扫过青石板的水声惊起一串涟漪,苏晚盯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喉间发紧。学生装的领口磨得脖颈发痒,她总觉得这具身体不属于自己 —— 袖口处绣着的 “婉” 字针脚细密,显然是原主母亲的手笔。
“这里是法租界与华界的交界。” 男人突然开口,声音里裹着雨丝的凉意,“再过三条街,就是 76 号的地盘。”
苏晚的脚步猛地顿住。76 号 —— 这个在历史书上沾满血腥的名字让她指尖发冷。她低头看向玉佩,鲤鱼的眼睛似乎正泛着幽幽的光。
巷口的烟纸店传来留声机的咿呀唱腔,周璇的《夜上海》混着老板娘的吴侬软语飘出来:“先生要哈德门还是老刀?今朝的报上说,日本人又在苏州河捞尸嘞……”
男人突然侧身钻进一道狭窄的拱门,苏晚迟疑两秒,还是跟了进去。天井里堆着十几个破旧的行李箱,铜质锁扣在阴雨天泛着青绿的锈迹。正屋的板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煤油灯昏黄的光。
“坐。” 男人摘下礼帽,露出被雨水打湿的黑发。当他抬眼时,苏晚倒吸一口冷气 —— 这张脸分明与她大学历史系的导师沈砚清一模一样,只是眼下多了道尚未愈合的疤痕。
“沈…… 沈教授?”
男人闻言轻笑,指节叩了叩桌面的铁皮盒:“民国三十二年,还没有复旦大学。你可以叫我沈砚清。” 他打开盒子,里面整齐码着几枚银元,“这是你要的报酬。”
苏晚茫然地看着那些银元,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握着半截铅笔,左手压着张未写完的情报:“日军军火库分布图……” 字迹娟秀,却与她平日的笔体截然不同。
“圣玛利亚的苏婉同学,” 沈砚清的目光落在她锁骨处,那里的胎记在学生装领口若隐若现,“上周你说能拿到日军的布防图,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苏婉?这个名字像电流击中她的太阳穴。镜中女人临死前的口型,分明也是这两个字。
玉佩突然在衣内发烫,苏晚猛地站起身,撞翻了身后的木凳。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瓦缝照在沈砚清的伤疤上,那道疤的形状竟与镜面裂纹重合。
“1943 年的债……” 她声音发颤,“是不是和苏家有关?和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有关?”
沈砚清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他抓过墙上的勃朗宁手枪,枪身的寒气让苏晚噤声。“看来你想起了些不该想的。” 他推弹上膛,枪口却指向她身后的板门,“有人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伴随着皮鞋踩过水洼的脆响。苏晚瞥见沈砚清眼底一闪而过的决绝,突然想起幻境里举枪的军装男人。
“躲进衣柜。” 他低声命令,同时将铁皮盒里的银元倒进口袋,“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苏晚钻进樟木箱改装的衣柜时,闻到了和老宅西厢房一样的檀香。黑暗中,玉佩烫得像块烙铁,她摸索着摸到衣柜内壁的刻痕 —— 是串歪歪扭扭的数字:8.15。
板门被粗暴地踹开,皮鞋声踏碎了屋内的寂静。一个沙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日语腔响起:“沈先生,皇军怀疑你私通重庆分子。”
“证据呢?” 沈砚清的声音异常平静。
“有人看见苏婉小姐进了你的门。” 另一个声音带着谄媚的笑,“听说她是 76 号要找的人,你把她交出来,皇军可以既往不咎。”
衣柜外突然响起枪声,苏晚捂住嘴才没叫出声。樟木的香气混进了铁锈味,她听见沈砚清闷哼一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当柜门被拉开时,苏晚看见沈砚清倒在血泊里,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穿着黑色绸衫的男人 —— 正是她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举枪者。男人的怀表垂在衣襟外,表盖内侧的照片上,旗袍女人笑得温婉。
“苏家的丫头,果然和你奶奶一个模子。”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你锁骨的胎记,就是当年我亲手刻的。”
玉佩骤然爆发出强光,苏晚在失去意识前,看见沈砚清挣扎着举起手枪,子弹穿过男人的怀表,打在衣柜的铜锁上。那声清脆的枪响,竟与老宅镜面碎裂的声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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