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笼中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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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笼中之鸟

 

二号仓其实是间改造过的禽类养殖场,铁笼里还粘着褐色羽毛。程阳打开最外侧三个笼子:"两人一组,自己分。"

苏梦被分到和车厢里那个骨瘦如柴的女孩同笼。女孩叫小满,被抓来三个月了,说话时总不自觉地啃指甲。

"那是阳哥。"小满指着正在锁门的程阳,声音压得极低,"老刀的'养子',但对我们好。"

月光从通风口斜斜切进来,把铁栏杆的影子烙在苏梦脸上。她摸到笼门挂锁的链条比想象中细,突然想起父亲工具箱里的钢丝锯。

"别试。"小满突然抓住她手腕,"上周有个男孩锯锁,他们把他..."话没说完,养殖场大门被推开,程阳端着个塑料盆走进来。

盆里是己经冷掉的馒头和半桶自来水。孩子们像幼兽般挤到笼门边,程阳挨个分发食物。轮到苏梦时,他多给了半片白色药片。

"利尿剂。"见苏梦犹豫,他简短解释,"抵消听话糖里的成分。"

馒头硬得像石头,苏梦就着水慢慢啃。程阳蹲在笼外整理一堆脏兮兮的毛毯,月光照出他手腕上一圈圈淡色疤痕——像是长期被绳索捆绑留下的。

"为什么帮我们?"苏梦忍不住问。

程阳动作顿了一下。远处传来老刀醉醺醺的歌声,混着电视机杂音。"三年前我也在笼子里。"他最终只说了这句,把最厚的毯子塞进苏梦的笼子。

后半夜苏梦被噩梦惊醒,父亲沾血的手和母亲空荡荡的连衣裙在脑海里交替闪现。她浑身发抖地坐起来,发现程阳就睡在笼外的水泥地上,怀里抱着根铁棍。

月光下他眉骨的伤疤泛着青紫,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看起来终于像个普通孩子。苏梦想起父亲发病前也是这样,总睡在她房门口的地毯上。

清晨的验货像场噩梦。穿西装的阿峰用检查牲口的方式捏每个孩子的牙床、关节,精品组有个女孩因为咳嗽被当场踢到次品组。苏梦的心脏病成了重点嘲笑对象。

"这种半死不活的货色也敢要价三千?"阿峰揪着苏梦头发逼她抬头,"最多当器官容器。"

老刀赔笑着递烟:"她爸是个画家,长得也秀气..."

"画家?"阿峰突然来了兴趣,掏出手机对着苏梦拍照,"最近有客户专要艺术家的种。"

程阳原本在墙角整理毯子,闻言猛地抬头。苏梦看见他攥着铁棍的手指节发白,但最终什么也没做。

验货结束后,孩子们被赶去后院除草。苏梦蹲在杂草丛里假装系鞋带,偷偷把一块尖锐的碎石塞进袜子。转身时撞上程阳深褐色的眼睛,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脚尖把她刚挖的小坑掩平。

那天晚上苏梦发起低烧。朦胧中有人轻轻拍她的脸,程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张嘴。"

苦味在口腔蔓延,苏梦呛得咳嗽,药水洒在衣领上。程阳啧了一声,突然捏住她鼻子首接灌药。吞咽的瞬间苏梦看清他右手虎口有新烙的烟头烫伤,还冒着丝丝白气。

"惩罚?"苏梦虚弱地问。

程阳用袖口擦掉她嘴角的药渍:"我偷了消炎药。"

月光从铁笼缝隙漏进来,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苏梦想起父亲临终时也是这样,用拇指抹去她眼泪的动作又轻又柔。

"为什么是'养子'?"苏梦鼓起勇气问。

程阳沉默了很久。养殖场外传来蟋蟀的鸣叫,远处公路上有卡车呼啸而过。"我西岁时被老刀从火车站捡来。"他最终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因为长得像他死去的儿子。"

苏梦在黑暗里睁大眼睛。程阳继续说:"他给我取名程阳,和他儿子一样。喝醉时就叫我跪在照片前..."话突然停住,他转身从笼缝间塞进来个东西——半块用油纸包着的巧克力。

"藏好。"程阳的声音重新变得冷硬,"别被小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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