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终破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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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终破迷局

 

“我…我…不是…” 他徒劳地挣扎着,试图发出一点辩解的声音,但社恐的魔咒在关银屏这灼热目光的近距离逼视下,威力倍增。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再次冒出冷汗,眼神慌乱无措,抱着账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微微发抖,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又无助,活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瑟瑟发抖的小兽。

这笨拙、慌乱、口不能言的模样,落在关银屏眼中,却如同最有力的佐证!

“我懂!陆先生!” 关银屏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瞬,又立刻警觉地压低,眼中爆发出更加强烈的、近乎神圣的光芒。她看着陆子明那窘迫的样子,非但没有丝毫失望,反而充满了理解和一种“果然如此”的笃定。“天机不可言!仙家布局,岂是我等凡人能轻易窥破全貌的?您此刻的‘示弱’,这‘难以言表’,定是怕泄露了天机,惊动了那账目背后潜藏的大恶!对不对?” 她用力地点着头,眼神无比坚定,“您放心!银屏绝不会给您添乱!更不会泄露半分!”

她说着,目光扫向陆子明身后那几间空荡荡、布满灰尘的仓房,眼睛又是一亮:“您要查这死账,定需一个绝对隐秘、不受打扰之地!这废仓就很好!僻静无人,正合您施展仙法推演!” 她不由分说,一把推开其中一间仓房那扇吱呀作响、落满灰尘的木门,“您快进去!外面有我守着!保管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打扰您!您安心推演便是!”

一股浓重的、混杂着尘土、朽木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仓房里空空荡荡,只有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麻袋和废弃的杂物,光线昏暗,只有高处一扇小小的气窗透进几缕微光。

陆子明被关银屏这不由分说的安排弄得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半推半搡地弄进了阴冷的仓房。他抱着那本沉重的死账簿,茫然地站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看着门口逆光站着的关银屏。

“陆先生,您尽管放手施为!” 关银屏站在门口,如同一位忠诚的卫士,小脸上满是郑重和一种为崇高事业献身的使命感,“银屏就在外面!有任何需要,只需一个眼神!” 说完,她深深地、充满无限信任和鼓励地看了陆子明最后一眼,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咔哒。

一声轻响,门被从外面掩上了。最后一丝天光被隔绝,仓房里瞬间陷入一片更深的昏暗,只有气窗投下的几道微弱光柱,在飞舞的尘埃中显得格外寂寥。

陆子明抱着那本冰冷的死账簿,孤零零地站在空荡、阴冷、散发着霉味的废弃仓房中央。门外,关银屏那无声却坚定的守护,像一层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锁死在这“仙家推演”的囚笼里。他想解释的冲动,被彻底堵死。他试图逃离的念头,被这仓房和门外那个固执的“守护者”彻底粉碎。

完了。这误会,彻底焊死了。

他僵硬地、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怀里那本深褐色、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死账簿。糜竺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关银屏那盲目狂热的崇拜,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将他这只本就胆小怯懦的社恐困兽,死死地困在了这昏暗的牢笼之中,无处可逃。

冰冷的绝望,如同仓房里弥漫的寒气,一丝丝渗入骨髓。他抱着那本沉重的账簿,像一个被判处了缓刑的囚徒,一步一步,挪向角落里一张蒙着厚厚灰尘、缺了一条腿、只能用破麻袋垫着的歪斜木案。

尘土在微弱的光柱下飞舞。他将那本厚重的死账簿重重地放在破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激起一片呛人的灰尘。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呛了出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这破败的环境,这绝望的处境,这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账簿,都让他感到一种灭顶的窒息。

他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土墙,蜷缩起身体,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社恐带来的巨大精神内耗和方才经历的一系列高压,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在这绝望的寂静和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下,他竟真的靠着墙,在那冰冷的地面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半个时辰。一阵穿堂风从仓房破损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激得陆子明猛地打了个哆嗦,骤然惊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恐慌再次攫住了他。他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破败的仓房,那落满灰尘的歪斜木案,还有木案上那本如同诅咒般的深褐色死账簿。门外,关银屏那无声的守护仿佛一道无形的墙。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愤怒、不甘和破罐子破摔的戾气,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窜起!像一簇冰冷的火焰,瞬间烧尽了那因社恐而生的懦弱和逃避!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被丢到这该死的乱世?凭什么他要面对糜竺的猜忌和这要命的“考验”?凭什么他要被关银屏那盲目的崇拜架在火上烤?凭什么他要被一本该死的破账逼到绝路?

一股血性,或者说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压倒了恐惧。他猛地从冰冷的地上爬起,带着一身尘土,踉跄着扑到那张破木案前。动作粗暴地一把掀开那本深褐色账簿的硬皮封面!

哗啦——

积年的灰尘被扬起,在微弱的光柱里狂舞。发黄、甚至有些霉点的纸张暴露在眼前,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墨迹深浅不一,有些地方被污渍浸染得模糊不清。条目混乱,数字交错,夹杂着大量人名、地名和语焉不详的备注,如同一片被飓风肆虐过的原始丛林,充满了混乱、腐朽和危险的气息。

陆子明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将灰尘和冷汗混在一起,抹得脸颊生疼。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污浊的空气刺激着肺叶,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他不再去想糜竺,不再去想关银屏,不再去想什么社恐和危险。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本该死的账簿,和账簿背后那些可能将他撕碎的“魑魅魍魉”!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龇出獠牙的困兽,猛地拉开那张歪斜木案唯一一个还能用的抽屉。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半截秃了毛的毛笔、一块干裂的墨锭和一个豁了口的破陶碗。他抓起陶碗,冲到角落里一个积着脏水的破瓦缸前,舀了半碗浑浊的冷水回来。将干裂的墨锭用力在碗底研磨,墨色晕开,浑浊不堪。

然后,他抓起了那半截秃毛笔,蘸着浑浊的墨汁,如同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绝望士兵抓起了生锈的武器,狠狠地将笔尖戳在了账簿发黄的第一页上!

没有纸。他需要大量的空间来梳理这团乱麻!目光扫过布满灰尘的地面,他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用那半截秃毛笔饱蘸浓墨,就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狠狠地画下了一条长长的、粗重的横线!

“去他妈的流滞积缺!” 他咬着牙,在心底无声地嘶吼,社恐带来的语言障碍在极致的压力和疯狂下,反而被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所取代,“老子就一条条捋!一笔笔抠!三年?一万贯?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搞鬼!”

笔尖划过粗糙的地面,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浑浊的墨汁在地砖上留下深色的、歪歪扭扭的印记。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窒息的灰尘和霉味,忽略门外可能存在的窥探,忽略内心深处的恐惧,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都倾注到眼前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混乱数字和文字之中。

他不再试图去理解那些复杂的、充满时代隔阂的交易术语。他只看最原始的东西:时间、地点、人物、钱货数量、经手人签名(或指印)。他像一台被逼到极限的破旧机器,开始以一种近乎机械的、却又带着一种疯狂执拗的方式,在地面上一条条列出条目,一个个核对数字,一次次追溯关联。

“光和西年…冬…中山卢奴…粮八百石…经手:王五…收账人:李老栓…备注:押运遇山洪,货损人亡…死无对证?”

“光和五年…春…中山新市…盐铁折钱…三百贯…经手:赵管事…去向:标注‘打点’…打点谁?无记录!”

“光和六年…夏…中山蒲阴…布帛货款…一千二百贯…经手:钱贵…收账人:孙把头…备注:孙把头月前醉酒落井身亡…钱贵去向不明…”

一条条冰冷的记录,一个个消失或死亡的名字,一笔笔巨额钱货的蒸发…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陆子明的手腕,顺着笔杆向上蔓延,噬咬着他的神经。他额头上的冷汗再次渗出,不是因为社恐,而是因为这账簿背后透出的、赤裸裸的残酷和血腥!

但他没有停下。那破笔的笔尖在地砖上摩擦,发出越来越急促的沙沙声。他的眼神因为过度专注而布满血丝,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脸颊上的肌肉因为咬牙而微微抽搐。社恐带来的退缩被一种更强大的、源于愤怒和求生欲的偏执所取代。他像一头红了眼的困兽,在这肮脏的地面上,用墨汁和疯狂的意志,与这本“死账”进行着无声的、殊死的搏杀!

时间在死寂和笔尖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气窗透进来的光线,由微白渐渐染上昏黄。仓房里的阴影越来越浓重,寒意也愈发刺骨。

突然!

陆子明划动笔尖的手猛地顿住了!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地面上自己刚刚列出的一条记录旁。那是他用那浑浊墨汁,对照着账簿某一页角落一行几乎被污渍掩盖的蝇头小注,艰难地描摹下来的几个模糊扭曲的字迹:

“…转…郡…廪…库…丙…卯…”

郡廪库?丙卯?

陆子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昨夜!关银屏塞给他的那包东西!油布包裹,入手冰凉,带着官家库房特有的陈腐气息和桐油味——涿郡府衙丙字库的密档!

他像疯了一样,不顾满地的尘土和墨迹,连滚带爬地扑向自己之前蜷缩的那个墙角。颤抖的手伸进怀中单衣的暗袋里,摸索着,终于触碰到那个冰冷、硬邦邦的油布包裹!

他几乎是扯着将它掏了出来,手指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剧烈颤抖,笨拙地撕扯着包裹的油布。一层,又一层…终于,露出了里面一本同样厚重、但封面是深青色、盖着模糊官印的账簿!

涿郡府衙丙字库密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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