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十二章·铁匠铺的暗号
邺城西街的“张记铁匠铺”，每天都是天刚亮就开始传出叮当叮当的打铁声响。我踏着满地的铁屑，缓缓地走近铺子。还没到门口，一股热浪就夹杂着煤炭的味道扑面而来。
走进铺子，我看到张铁匠正抡着大铁锤，用力地敲打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条。随着他每一次的敲击，火星西溅，有的溅落在他的皮围裙上，瞬间烧出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客官，您需要打点什么？”张铁匠停下手中的活儿，放下铁锤，然后用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擦了把脸。这时，我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指缺了半截，断口处结着厚厚的一层茧子。我想，这应该是他常年握钳子被烫伤后留下的痕迹吧。
关玥己经在铺子角落站了半晌，她的铜钥匙在铁砧上轻轻刮过，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这声音在安静的铁匠铺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假装查看挂在墙上的镰刀样品，其实我的注意力全在关玥身上。我用指尖在刀背上摸索着，忽然摸到几道奇怪的刻痕，这些刻痕像是某种计数符号，又像是一种秘密的标记。
“要打把柴刀。”我故意提高声音，打破了铁匠铺里的沉默。张铁匠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在我和关玥之间游移了一下，然后去取铁料。当他转身时，腰间露出一把铜钥匙，我心中一动，这把铜钥匙的齿纹竟然与官仓武库的制式相同。
张铁匠开始拉风箱，他的动作很有节奏，三长两短，火苗随着他的拉动忽明忽暗。我站在一旁，看着他熟练地操作着风箱，心里却在思考着那把铜钥匙的来历。
后院的淬火池飘来刺鼻的油脂味，这味道让人有些不舒服。我灵机一动，借口去看看铁料，绕到了铁匠铺的后面。池边的木桶里泡着几块铁料，我走近一看，发现这些铁料的表面都有着一些奇怪的痕迹，像是被某种工具刻划过。支箭杆，水面上浮着一层诡异的绿色油膜。墙角堆着的煤块中，有几块表面闪着金属光泽——那是掺了火硝的痕迹。
回到铺子里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正在试剑。他手腕上缠着的布条露出半截，上面沾着米仓山特有的红泥。剑刃相击时发出的声响异常清脆，明显不是普通铁器能发出的声音。
"好剑。"我随口赞道。那汉子收剑入鞘时，鞘口的铜饰上刻着个模糊的"蔡"字。他付钱时故意多放了几枚铜钱，在柜台上排成箭头的形状。
午时的铁匠铺安静下来。张铁匠磨刀的声音在空荡的铺子里回响，磨刀石与金属摩擦的节奏像是某种密码。关玥趁机查看后院的铁料堆，发现几块特殊的铁锭，断面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
"客官您的柴刀。"张铁匠将打好的刀递给我时，刀柄上缠着的布条打了个特殊的结。走出铺子后，我在布条夹层里摸到张薄如蝉翼的铁片，上面刻着邺城武库的简图。
街角的乞丐突然拦住我讨水喝，他破碗里的铜钱排成八卦的形状。当我递过水囊时，他浑浊的眼珠闪过一丝精光，低声道："铁器淬火，要看时辰。"
回到驿馆，我仔细检查柴刀。在刀背与刀柄的连接处，刻着几个细小的符号，与上月截获的密信上的标记相同。关玥的铜钥匙在烛火上烤过，轻轻刮过刀面，显现出几个模糊的字迹："子时，东南"。
傍晚时分，铁匠铺提前收了工。透过半掩的门缝，我看见张铁匠正在擦拭一把弩机，机括上缠着的绿绳与荆州羽箭的尾羽同色。后院的烟囱冒出淡青色的烟，在暮色中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丝熟悉的硫磺味。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我抬头看向铁匠铺的屋顶。一只乌鸦静静地蹲在烟囱旁，它的影子投在铁匠铺的门板上，像极了张开的弩箭。邺城的夜色渐渐深沉，而这场以铁器为掩护的暗流，正随着每一次铁锤的敲打悄然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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