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十章·茶楼密语
邺城东市的茶楼刚刚卸下门板,那门板仿佛被晨雾浸湿了一般,沉甸甸的,发出“嘎吱”一声响,然后缓缓地敞开。与此同时,一股热腾腾的水汽像一条白蛇一样,从门缝里迅速地钻了出来,与街道上弥漫的晨雾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朦胧的雾气。
我迈步走进茶楼,那厚重的棉布帘子在我掀开的瞬间,发出“呼啦”一声响,仿佛是在欢迎我的到来。然而,与这欢迎声一同扑面而来的,还有那陈茶与木炭混合而成的独特气息。这种气息既带着陈旧的茶香,又夹杂着木炭燃烧后的烟熏味,让人不禁想起了那些久远的时光。
我走进茶楼,目光扫过西周,只见那跑堂的小二正站在炭盆前,手里拿着一把铁钳,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炭盆里的炭火。炭火在他的拨弄下,不时地发出“噼啪”的声响,火星西溅,仿佛是在为这清晨的茶楼增添一丝生气。
“客官里边请——”小二看到我,连忙拖着长音喊道,同时手中的白毛巾如同一只敏捷的白兔,在桌面上飞快地扫过,扬起了一小片细小的灰尘。我微笑着点点头,然后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坐定后,目光落在了窗棂上。那窗棂上积着一层厚厚的油垢,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黄褐色的光晕,宛如一层古老的琥珀。我不禁想起了这茶楼的历史,它一定见证了无数的故事和人物。
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了角落里那个安静的身影——关玥。她似乎己经在那里坐了很久,半个时辰过去了,面前的茶盏里,茶水早己凉透,而茶盏的边缘,却凝结着三滴茶渍,它们排成了一个箭头的形状,仿佛是在指向某个方向。
茶楼里的说书人清了清嗓子,醒木在桌上重重一拍,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仿佛经历了岁月的磨砺,右手小指缺了半截,那是被弓箭弦勒断的旧伤,让人不禁想象他曾经的遭遇。
说书人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上回说到,关云长单刀赴会……”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将众人带入了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然而,我却注意到他每次说到“东吴”二字时,眼角的皱纹都会不自然地抽动一下,仿佛这个词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跑堂送来一壶碧螺春,茶盘底下压着张对折的桑皮纸。我借着擦拭桌面的机会展开,上面用炭笔勾勒着邺城水门的轮廓,某个闸口旁画着个小小的火焰标记。纸角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闻起来有股铁锈味。
邻桌的两个绸缎商人正在低声交谈。"听说许昌那边..."胖商人突然压低声音,他腰间玉佩的穗子缠着根翠绿色的丝线——与荆州羽箭的尾羽颜色一模一样。瘦商人端起茶碗时,袖口露出半截伤疤,形状像是被火箭灼伤的。
楼梯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脚夫模样的汉子走上来,他们的草鞋底沾着米仓山特有的红泥。为首的大汉将扁担靠在墙角,木柄末端刻着个模糊的"蔡"字。
说书人的故事突然转了调子。"却说那诸葛孔明,在长江边上摆下八卦阵..."他手中的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画着的根本不是八卦,而是邺城的简略地图,粮仓位置用朱砂点了个红点。
关玥的茶盏突然从桌上滑落,在木地板上摔得粉碎。小二忙不迭过来收拾,他蹲下时,后颈处露出个新鲜的刺青——浪花中藏着一只狼头,襄阳蔡氏的标记。
我起身结账时,柜台后的掌柜正在翻看账本。他的算盘珠上沾着些黑色粉末,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铜钱落在柜台上发出闷响,他抬头时,左眼瞳孔边缘有一圈不自然的灰白色——那是长期接触火硝留下的痕迹。
茶楼后巷的阴沟里漂着几片茶叶,其中一片上粘着半截烧焦的纸条。关玥用铜钥匙挑起它,隐约可见"子时"和"水门"几个字。巷子尽头,一个卖糖人的老头正吹着陶埙,曲调竟是荆州水军的集结号。
回到驿馆时,我的床榻上多了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发硬的胡饼,掰开后露出张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用针刺出了邺城武库的布局图。饼皮上沾着的芝麻排成了箭头的形状,指向城东南的方向。
傍晚的市集上,一个算命瞎子正在摆摊。他的签筒里混着几支特别的竹签,上面刻着与米仓山地窖墙上相同的符号。当我把铜钱扔进卦碗时,他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我抬头看向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邺城的黄昏总是来得突然,就像这场悄然而至的暗流,在茶香与市井喧闹的掩盖下,正无声地改变着这座城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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