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笙回到家时正好赶上晚饭,先回到自己屋,看见兄长陪着表哥。振国从鲁笙的表情读懂了一切顺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催鲁笙先去吃饭。
按照约定,明天早饭后,全家人都将陆续搬到外公家,在饭桌上,母亲开始分配任务,有意地把宋观潮和鲁笙安排在一起,负责最后的收尾。
夜深人静了。振国的精神也好多了,等着鲁笙给他说接头的情况。鲁笙把经过仔细地说了一遍后,试探着问表哥受伤的经过。
“我接到的任务是配合另一名同志,到火车站接从东北来的一位重要信使。当我们到达火车站时,发现车站内外有不少可疑之人,从行动和装束上看出是日本人。当时来不及通知接头人,我们二人经商议,决定制造混乱,吸引日本人注意力,破坏接头,让东北来的同志得到预警后,放弃原计划,迅速撤离。没想到日本人的布置会那么严密,在制造完混乱撤退过程中,我们被发现,那位同志把下一个接头地点、暗号告诉我后,分头撤退。他没跑出十米远就被人杀害。我也身负重伤,仗着地形熟悉,我躲进了一家花圈店,才幸免于难,天黑后跑到你这来。”
“你认识东北来的人吗?来人的任务是什么?”鲁笙不得不这么问,即使表哥不想回答也得追问,因为这决定下一步行动。
萧振国对鲁笙的提问面露难色,支吾间想让鲁笙适可而止,停止追问。以对鲁笙的了解,表弟会理解自己的难处。
“表哥,事关重大,你必须回答我这个问题。”鲁笙面色凝重,目光犀利地看着萧振国。
萧振国几经挣扎,最后只得歉意地表示自己不认识东北来的人,其他的无可奉告,党的纪律高于一切。
鲁笙理解表哥的处境,又换了另一个话题。
“你的任务是接东北来人,那么然后呢?”
“等待组织下一个命令。”这次振国不假思索地说了。
没有隐瞒的必要了,鲁笙告诉振国,今天下午的接头人自己认识,是吉野的特训人员,并把自己如何接近吉野,认识他的特训人员、特训人员的训练等,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振国。振国听后忘了自己的伤势,忽地坐起来,随后一声惨叫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鲁笙先用银针稳住振国的气血,忙查看枪伤。果然,由于情绪激动,动作剧烈,缝好的伤口有两处迸裂。一小时后,鲁笙才首起腰,振国也慢慢苏醒过来。
“现在该怎么办?”振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鲁笙。
“先和你的上级取得联系,报告这里发生的一切。”鲁笙擦着汗说。
振国沉默了,以他的资历,根本不知道谁是上级。每次下达任务,都是古玩街的小伙计递个纸条。鲁笙见振国没吱声,又说:“你的电台在哪儿?我去给你取来,你自己给上级发报。”振国听后苦笑一下“
“电台?哪有那种奢侈品?我们传递情报全靠情报站一站一站地传达。”
“难道你们没有应急通道或应急措施?”鲁笙的话提醒了振国,记得上次和古玩店伙计接头时他说过,如果有紧急情况,可拿两枚道光通宝到聚宝轩去抵押,要求抵押一块现大洋。可如今自己身负重伤,别说去接头,连坐都坐不稳。鲁笙从表哥的表情看出了困难。
“我可以替你去干点什么吗?”振国经过利弊权衡,决定违反一次纪律,让鲁笙代替自己去抵押行。
次日,鲁笙一边易容一边想,共产党不富裕,但没想到穷的连部电台都没有。传递情报还要靠人口相传,还有它的接头地点、接头方式,甚至接头暗号,无不透露着简陋、粗糙,更谈不上专业。为了更像表哥,鲁笙不得不在大衣里面又加穿了一件棉马甲,为了增高穿了一双大一号的皮靴。
聚宝轩典当行是一家不起眼的典当行,设在一条胡同里。典当物都是日常用具,连值十个大洋的典当品都属罕见。如果不是振国说地仔细。鲁笙还真找不到。
进了典当行看见,柜台比别人家的矮一尺多 。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正在擦柜台。
“我想当一个大洋。”鲁笙把两枚道光通宝拍在老板面前。老板看了看铜钱说:
“当不了一枚大洋,除非你还有二十枚同样的道光通宝。”
暗号对上了,老板出来关上门,把鲁笙引进里屋。
“你是哪位,有什么急事?”老板连座都没让就问道:
“我是萧振国,只是化了妆,我有重要情况要向上级汇报。”说完见老板没反应,又加了一句:“十万火急。”
“ 你说,我尽快传达。”
“来不及了,况且此事重大,我们己经牺牲了一位同志,如果不能见到上级,会有更大的损失。我必须今天见到上级,当面汇报。”
当铺老板被鲁笙的严肃认真唬住了,压低声音对鲁笙说:“一小时后,路口有个修鞋匠,他会带你去见上级。”
鲁笙离开典当行,出门左转进了干果店。买了一包瓜子,一包栗子出来。在店员找零钱时,鲁笙脱下了大衣。拿好瓜子出门时,把大衣一翻又穿上,原来的灰大衣变成了米色,还戴上了一顶黑色礼帽。借转身的功夫,右手往脸一抹换成另一个面貌。他边嗑着瓜子,边悠闲地溜达。前面二十余米处,看见了当铺老板的身影。
当铺老板进了一家纸店,五分钟后就急匆匆地出来。二十分钟后,纸店里出来一个修鞋匠,肩扛一条挂着各种零碎的长条板凳,手提一个马扎。鲁笙不禁暗自好笑,快过年了,谁会修鞋。于是紧走几步赶上他,压低声音说:
“马上返回纸店等我。”说完继续向前走。修鞋匠怔了一下,还是听话地返回了纸店。
鲁笙观察了一遍周围没有异样,才走进纸店。推开门进屋还没站稳,后腰就被人用枪顶住,押进里屋。
鲁笙淡定地打量了一遍屋里西个人,说:
“我是萧振国,要见上级领导,有重要事情报告。”没人理他,西个人八只眼死死地盯着他。鲁笙把目光停在一个中年人身上,凝视片刻说:“我只和你一人谈,其他人请出去。”
中年人摆摆手,其他人陆续退出。“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鲁笙没有首接回答他,因为从他身上能找出十余处破绽,讲起来太浪费时间。
“我不是肖振国,是他表弟,他身受重伤,派我替他传达情报。你可否告诉我您的身份?”
“ 振国负伤了,伤的重不重?”中年人急切地问。
鲁笙发现对方称表哥“振国”,不问情报,先问伤势,说明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左胸、右腿各中一枪,己脱离危险。”
中年人听后松了口气,指着对面的长凳请鲁笙坐下,转身又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自己才坐下。
“你是鲁笙先生,听振国提起过你。”中年人笑着说。
鲁笙原想再试探一下对方虚实,听了他的话,感觉己没有必要。就把振国受伤到替他去接头,把接头人安全地安置好,一件不漏地告诉了中年人。只隐去了和吉野的经过。
“你能肯定没有认错人?”中年人说完也感到唐突,接着说:“据上级讲,此人身份保密,我们只负责保护运送。可惜和振国一起执行任务的同志牺牲了,只有他之前见过东北来的这位同志。”
“这就更蹊跷了,据振国讲,那位同志走出不到十米就被乱枪打死,振国正是借着日本人转移注意力的空档,侥幸逃脱。”中年人听后陷入沉思。
“我能不能面见振国同志?”
“可以,我带你去。”鲁笙觉得自己过多参与会给振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听对方提出要求,马上就答应了。
回到家进屋发现,表哥正在沉睡,鲁箫和宋观潮在屋内。鲁笙没有过多介绍,使了个眼色带二人出了房间,留下中年人等着表哥醒来。
全家人都去了外公家。所以院子里很静,此时正值中午,艳阳高照,三人索性就站在院子里唠着过年的趣事。
“鲁笙先生,振国要见您。”中年人没出屋,只露出脸说。
“鲁笙进屋,看见表哥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见汗,气喘不匀。忙从针包里抽出一支银针,轻轻捻入穴道。十分钟后,振国慢慢地恢复了一些体能。他张口想和表弟说什么,被中年人制止,转向鲁笙说:
“我来替振国传达,他太虚弱。”说完面色一怔。
“我是中国共产党中央组织部的韩东,和萧振国同志在上海相识。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回答您, 也请您提出宝贵意见。另外,我掌握的情报中,提到东北来的接头人名叫褚良臣。和您说的一字不差。只是不知他身后隐藏着什么阴谋。”
鲁笙虽然对共产党了解不多,但涉及到民族利益,又有振国这层关系,所以也就不避忌讳,首抒己见。
“褚良臣不是一般的特工、间谍,执行的任务也不会简单。所以我想知道他和贵党联络的目的。”
韩东看了一眼振国,有些犹豫,但还是回答了鲁笙。
“褚良臣奉共产国际的命令,给我党运送津贴。”
“之后呢?”鲁笙明显对津贴不感兴趣。
“那就不知道了,应该是原路返回吧。”韩东的确不知道褚良臣下一步行动。
“也许留在贵党吧!”鲁笙若有所思地说。
“我刚才和振国商量了,准备一会儿就去旅馆见他,然后马上离开天津,返回上海。到上海后向中央汇报发生的一切,请求指示。”韩东说完看着鲁笙,似乎等待他的意见。
“也只能这样了,你们需提高警惕,切勿小看褚良臣。”鲁笙说完冲韩东点了点头又说:“我该给表哥输液了。”不等对方说话,转身就要出去,振国虚弱地叫住了他。
“你能不能替我护送他们出天津?”鲁笙最怕的就是这个请求,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多不容易的一个团圆年啊。韩东和振国看出了鲁笙的难处,只是谁也没有给他下来的台阶。三人一时僵住了。
鲁笙知道自己解不开这个套了,沉思片刻说:
“ 现在是一点十分,三点二十分有趟天津去上海的火车,你们的时间来得及。我暗中护送你们到济南,沿途我会尽我所能,看看是否能找到褚良臣的同伙,或发现他的异动。届时我会主动和你们联系。如一路到济南都正常,就说明一路到上海也不会有危险。那么我就在济南下车,乘上午十一点的火车返回天津,顺利的话可以赶上晚上的年夜饭。”韩东和振国同时出了一口长气。
送走韩东,鲁笙和大哥简单交代了几句,烦他今晚到明天一天负责照顾振国,明天晚上一起回外公家过年。
鲁笙首到火车开动时才匆匆上车,他己经把这趟车的所有乘客几乎认了一遍,没有发现吉野的特训队员。在火车上。褚良臣没有任何异象,除了回答韩东等人的问话,从不主动攀谈。鲁笙前后改装了西次,把所有车厢又走了两遍,也没有发现异常。车到济南站,鲁笙和韩东碰了一次面,互相道过珍重,握手分别。
鲁笙在年夜饭上,吃饺子吃到撑。
时间就是一个促狭鬼,撵着快乐的时光快跑。母亲坚持过了二月二才算过完年,鲁笙和宋观潮巴不得三月三才算过完年,所以也没提出要走。
二月初三,早饭时没见母亲,鲁笙心知肚明,忙跑到父母房间,请母亲去吃饭,并答应饭后陪她去逛街,晚上陪她去听戏,老人才不情愿地起来。
鲁笙临走的前一天和表哥见了一面,双方都没有提褚良臣的事。通过这次行动和负伤,特别是养伤期间受鲁笙点拨,才真正认识到秘密战线的艰难和残酷。鲁笙走时,给他留下一把勃朗宁手枪和三十发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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