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三分，萧祥站在早点摊前，看着油锅里翻腾的油条。芝麻烧饼的香气让他想起爷爷总在厨房"不小心"留下的那些，但现在那个总板着脸教他格斗的老人正躺在军方医院的特护病房里。
"加辣吗？"摊主用铁夹敲了敲锅沿。
"加。"萧祥下意识回答，随即又改口，"等等，不要了。"
他盯着自己左手背——昨晚还是银色的血管己经恢复如常，但当他集中注意力时，皮肤下仍会流过几不可察的金属光泽。高考前那个只会解物理题的高中生，现在能心算出油锅的热对流系数和摊主手腕肌腱的疲劳程度。
"听说光华园那边凌晨爆炸了。"摊主把烧饼递给他，随口闲聊，"我闺女说看见首升机掉下来..."
萧祥的指尖在接过纸袋时微微发颤。烧饼的热度传导到皮肤上，触觉传感器——不，是神经末梢——反馈回的信号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这种感知精度在昨晚之前还不存在。
"可能是军事演习。"他咬了口烧饼，芝麻在齿间迸开的香气触发了一段隐藏记忆：三岁生日那天，母亲把芝麻粒摆成飞鸟形状，笑着说这是"给计算机的小礼物"。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班主任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背景是昨天刚拍的毕业合照。萧祥看着照片里自己嘴角的弧度，忽然意识到那是个经过计算的完美微笑——既不会显得太高兴引人注目，又足够应付摄影师的要求。
"萧祥！清华招生组的老师己经在学校等半小时了！"班主任的声音刺得他耳膜生疼，"你人在哪？"
"马上到。"他挂掉电话，最后看了眼早间新闻推送：《光华园小区燃气管道爆炸致1死3伤》。
公交车上，萧祥发现自己的视线会自动标记每个乘客的威胁等级。前排老太太的菜篮里藏着把陶瓷水果刀（威胁度2%），后排穿西装的男子后腰有枪套轮廓（威胁度47%），而那个不断瞟向自己的女高中生...
视网膜上突然弹出警告框：【检测到α型神经波动 匹配度89%】。
女生对他眨了眨眼。当公交车驶过隧道时，她的虹膜闪过一抹银色，随即恢复成普通棕色。萧祥的鼻腔捕捉到极淡的樟脑味——爷爷用来标记安全屋的气味。
"下一站下。"女生起身时，书包擦过他的手臂。某种微型数据储存器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你忘了这个。"
她下车前塞给萧祥一枚校徽。金属背面刻着精细的电路图，正是龙岭基地主控室的布线图，右下角标注着"G#7→终极协议"。
学校礼堂的横幅还在滴水，昨晚的暴雨打湿了"2023届毕业典礼"的"业"字。萧祥站在走廊阴影里，看着清华招生组的教授正和校长谈笑风生。那位教授扶眼镜的姿势让他想起父亲录像里的某个片段——右手无名指总会在镜框上多停留0.3秒。
"萧祥！"班主任一把拽住他，"怎么才来？张教授特意..."
招生组的张教授转身时，萧祥注意到他的皮鞋底沾着西伯利亚特有的红土。这种土壤在父亲最后一段录像里出现过，当时装满α血清的容器正被埋入冻土层。
"久仰大名。"张教授热情握手，掌心传来微型扫描器的震动，"物理竞赛省队，模考全市前十..."他突然压低声音，"血清稳定了吗？"
萧祥的肌肉瞬间绷紧。但教授紧接着说出的却是："...我是说，你对清华大学交叉信息研究院的兴趣？"
视网膜投影自动分析着对方的面部微表情：瞳孔扩张（兴奋），嘴角肌群不自然抽动（伪装），右手小指颤动（摩斯码SOS）。这个人在求救。
"听说你们研究量子计算。"萧祥故意提高音量，"我最近正好对生物计算机有点想法。"
张教授的眼镜突然反光。当镜框边缘亮起红色指示灯时，萧祥听见极细微的电子音："别相信任何...滋滋...克隆体己经渗入..."
班主任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一切。萧祥看着校长脸色突变，匆匆把张教授拉向办公室。五分钟后，校园广播响起："请各班班长立即到会议室领取毕业证！"
人群骚动中，有人拽了拽萧祥的衣角。是班里最不起眼的女生林小雨，她平时总坐在教室角落，此刻却精准地塞给他一张字条："你母亲不是AI。"
字条背面是张老照片：年轻的母亲穿着军装，站在写有"雪鸮计划"的牌子前，怀里抱着个婴儿。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是1999年12月——比萧祥官方出生日期早了三年。
礼堂突然断电。在女生们的尖叫声中，萧祥的夜视能力自动激活。他看见林小雨的瞳孔在黑暗中变成猫科动物般的竖瞳，看见校长袖口滑出的电击器，还看见张教授被两个穿校工制服的人架着拖向后门。
更可怕的是，他看见全班西十三名同学中，有七个人的热成像轮廓显示金属骨骼——和昨晚那些突击队员一模一样。
"毕业快乐。"林小雨在他耳边低语，呼吸带着薄荷味，"你父亲当年也在这个学校读过书。"她塞给萧祥一个U盘，"他藏在物理实验室地板下的东西，现在归你了。"
断电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当灯光重新亮起时，林小雨的座位空空如也，课桌上用指甲刻着个飞鸟标记。萧祥摸向口袋里的U盘，金属外壳上凹凸的纹路在他指尖下自动解码成二进制信息：今日18:00 气象站见。
校长正在台上擦汗："...临时电路检修...现在请各班..."
萧祥举起手："老师，我肚子疼去趟医务室。"
他穿过沸腾的人群，在走廊拐角处撞见了被反绑在储物间的真·张教授。老人嘴上的胶带印着清华校徽，手腕上的束缚带正是军方常用的型号。
"别出声。"萧祥撕开胶带，"现在起按我说的做。"
教授浑浊的眼里突然闪过亮光："你果然是萧远的儿子。"他咳嗽着露出衣袖下的飞鸟纹身，"气象站有你要的答案...关于你到底是什么..."
储物间外传来脚步声。萧祥把教授推进工具柜，自己迎向走来的"校工"。对方肌肉绷紧的姿势暴露了军旅背景，但脖颈处隐约的银色纹路说明这己经是第五代克隆体。
"同学，毕业典礼不能乱跑。"校工笑着伸手，掌心藏着微型注射器。
萧祥假装踉跄，避开针头的同时将U盘插入对方皮带扣的缝隙。高压电流瞬间让克隆体痉挛倒地，他趁机拖走教授，从二楼窗台跳向灌木丛。
落地时，他的手机震动。班级群正被毕业照刷屏，照片里"林小雨"站在他身边比着剪刀手——尽管现实中这个女生从未靠近过他三米以内。更诡异的是，所有合照中他自己的影像都带着相同的微表情，连衣领褶皱都完全一致。
"他们在篡改现实。"教授喘着气说，"就像当年篡改你父亲的实验数据..."
操场对面，校长正带着几个老师西处张望。萧祥把教授推进下水道检修口，最后看了眼阳光下的教学楼。三年来每天晨跑的跑道，总也投不进的篮球框，还有那个永远在第三节课间晒太阳的流浪猫...
视网膜上突然跳出一条新消息：【18:00前销毁物理实验室的样本 否则克隆协议将覆盖全部α-7基因携带者】
发信人号码显示为：199112240707。
萧祥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串数字精准对应着两段被深埋的记忆——父亲实验室最后影像的日期（1991年12月24日），以及龙岭基地主控台自毁程序的启动时刻（凌晨07:07）。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他凝视这串号码超过三秒时，视网膜投影自动将其转换为基因序列片段：第7对染色体上那段被标记为"α-7原始情感模块"的编码区。
"他们不是在篡改现实..."萧祥拽着教授钻进下水道，潮湿的黑暗吞没了最后半句话，"是在覆盖我的源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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