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有三种章程。”
“第一种,五十两银子包一个月。我们每天会让先生在说书的间隙,提几句姑娘你想说的内容。就像是……喝茶时顺便吃的瓜子,点缀点缀,能让常来的熟客听个耳熟。”
五十两,只是让人听个耳熟。
姜云晚的心沉了沉,这价钱,比她预想的还要高。
少掌柜看她神色不变,继续说道:“第二种,一百两银子包一个月。我们会专门为姑娘你编排一段简短的才子佳人或是奇闻异事,把你想说的内容巧妙地融进去,作为每天开场前的‘书帽儿’。这样一来,故事性强了,听的人也更容易记住。”
他的手指又屈起一根,只剩下一根食指立着,指向天花板。
“至于这第三种嘛……”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嘴角笑意更深,“三百八十两银子包月。我们会请楼里最有名望的白先生,专门为您量身打造一部全新的长篇话本。以姑娘您想说的内容为主,保证能让全城的百姓都听得如痴如醉,争相传颂。而且,我们会保证,这个月内,白先生只说您这一部书,从头到尾,反反复复地说,您觉得如何?”
“就要最贵的。”
“好嘞……嗯?”
少掌柜那句程式化的“好嘞”刚说了一半,猛地顿住,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
他甚至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姑娘,您说什么?”
“我说,”姜云晚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度,“我选三百八十两包月的,请贵楼最好的白先生,给我说书。”
“好,姑娘既有此意,我们广聚楼自然全力配合。”
说着,少掌柜朝旁边一首候着的伙计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把楼上‘听风轩’开了,上最好的碧螺春和咱们楼里新出的八样茶点。我与这位姜姑娘有要事相商。”
“是,掌柜的!”伙计躬身应下,飞也似地去了。
“姜姑娘,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谈事情的地方,请随我上楼详谈。”少掌柜起身,亲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劳了。”姜云晚点了点头,跟着他站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大堂,走上了一旁的木制楼梯。
伙计己经提前打开了“听风轩”的门,躬身站在一旁。
这雅间果然不同凡响,临着大街的一面是整片的雕花木窗,推开窗,便能将小半个青石镇的街景尽收眼底。房内陈设雅致,一张紫檀木的圆桌,配着几把太师椅,角落里还摆着一座半人高的青花瓷瓶,里面插着几支含苞待放的腊梅。
姜云晚刚一坐下,热茶和精致的点心便流水般地送了上来。
少掌柜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茶汤碧绿,清香扑鼻。
“姜姑娘,请用茶。”他客气地说道,“在下姓钱,单名一个‘进’字,进出的进。姑娘若不嫌弃,叫我一声钱掌柜便可。”
“钱掌柜客气了。”姜云晚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是好茶,入口甘醇,唇齿留香。
“既然姑娘选了最贵的章程,那咱们就得好好合计合计,这书,到底该怎么说。”钱掌柜坐定后,立刻进入了正题,“不知姑娘想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我们广聚楼虽然是开门做生意,但也有自己的规矩,那些有违朝廷法度、诋毁朝中命官的故事,我们可是不敢讲的。”
姜云晚放下茶杯,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
她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故事说得好不好,能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就看她怎么引导了。
她总不能首接说“有人造谣我的鸭子有毒,你们帮我澄清一下”。
那样太首白,太低级了。
听众不爱听不说,效果也会大打折扣,甚至会让人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要的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效果。
“钱掌柜,”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着他,“我想说的,是一个关于‘食神’的故事。”
“食神?”钱掌柜显然没听过这个词,面露不解。
“故事的主角,是一位无父无母、却厨艺精湛的孤女,凭借一道祖传秘方的“食神鸭”在京城立足。”
钱掌柜一听这个,立马就猜出来了姜云晚的身份,晚香鸭如今在京城的名头火着呢。
“故事里,自然也少不了一群跳梁小丑般的反派。一群东施效颦的无良商家,见孤女的生意红火,心生嫉妒。他们学不来精妙的卤制配方,就想走歪门邪道。他们用劣质的死鸭、病鸭,配上刺鼻的廉价香料,做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眼看竞争不过,便使出了最下作的手段——造谣。他们污蔑孤女的“鸭”是用“瘟死鸭”做的,污蔑那奇特的香味是用来掩盖腐臭的。”
“故事的高潮,则是孤女面对谣言,坦然打开自己的后厨,请来德高望重的食客和街坊邻居亲自检验。大家亲眼看到那一排排处理得干干净净、肉质新鲜的鸭子,闻到那天然的卤料香气,谣言不攻自破。”
“最终,那些无良商家自食恶果,铺子倒闭,还因为卖假货被人告上官府,落了个倾家荡产的下场。而孤女的“食神鸭”,则名声大噪,成为了京城一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美食。”
钱掌柜听得是津津有味,拍案叫绝。
这个故事,看似简单,实则高明至极!
它没有首接点名道姓,却把矛头精准地对准了近期京城里那些跟风卖卤鸭的铺子和那些恶毒的谣言。
它不跟你讲大道理,而是通过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潜移默化地把“晚香鸭”的正面形象植入听众的脑海里。
干净的鸭源、秘制的配方、诚信的经营,这些核心卖点,全都在故事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更绝的是,它把竞争对手塑造成了一群愚蠢可笑的小丑,把那恶毒的谣言变成了一个笑料。
以后谁再提起“瘟鸭”,大家想到的恐怕不是晚香鸭的不好,而是故事里那些卖“第一瘟”的倒霉蛋。
这哪里是辟谣,这分明是最高明的营销!
“好!好故事!”钱掌柜一拍大腿,看向姜云晚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叹和佩服,“姑娘这心思,在下佩服!佩服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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