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咸涩的海风，漫过锈蚀的跨海大桥。桥墩上爬满藤壶，像无数只干涸的眼睛凝视着三人。
沐兰冥的靴底碾过一具机械螃蟹的残骸，蓝血从裂开的甲壳渗出，染污了沙滩上的贝壳。
潮水退去后，沙地里露出一截电缆，末端缠着褪色的戏服碎片——袖口的金线绣着「莫失莫忘」，海盐在布料上凝成霜白的泪痕。
“红雀连死都要搞行为艺术。”
莫不泽蹲下身，金属笔尖挑起布料，海水从纤维中滴落，在沙滩上蚀出细小的孔洞，“她是不是觉得，把线索埋在海里就能显得浪漫？”他的冷笑混着浪声，像钝刀刮过生锈的铁皮。
“或许她只是不想被找到。”
惊蛰的盲杖戳进沙地，导盲犬项圈扫描出地下管道的热源，“潮汐发电站……在系统覆灭前，这里曾是牧羊人的备用能源库。”
她的声音平静如机械，却刻意避开了“红雀”二字。
沐兰冥的刀链绞开井盖，腥腐的水汽扑面而来。
隧道深处传来空洞的回声，像是谁在哼唱《致爱丽丝》，音调比记忆中的版本低八度，裹着电子杂音的哭腔。
发电站底层堆满报废的冷冻舱，舱盖上结着盐霜，像尸体表面渗出的冷汗。
沐兰冥的指尖擦过一具舱盖，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红雀最后一次握她的手——指尖因药物溃烂，却死死攥着一颗薄荷糖，糖纸被血浸透，黏在她的掌心。
“看这个。”
莫不泽撬开控制台暗格，掏出一本防水日志。纸页被海水泡得发胀，字迹晕染如泪痕：
「7月3日，师姐的排异反应加剧。C命令我停止情感模块实验，但我偷偷调整了参数……她必须学会疼，才能活下去。
7月5日，C发现篡改。他剜了我的左眼，但没关系——我用右眼记住了所有数据。每当疼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师姐第一次给我包扎的样子……她的手指可比手术刀还冷啊！」
日志末尾夹着一张泛黄照片：红雀戴着单眼罩，在实验室黑板前写下「爱即病毒」，粉笔灰落在她溃烂的手腕上，像一场肮脏的雪。
“她到死都在算计。”莫不泽的笔尖戳穿照片中红雀的笑脸，蓝血从纸背渗出，“连痛苦都能拿来当实验数据。”
“那你呢？”沐兰冥低着头，整个人藏在阴影处，突然拽过莫不泽的手腕，宿主标记的疤痕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蓝光，“你的疼……也是数据吗？”
她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海盐的涩，“还是说，你连疼是什么都不知道？”
莫不泽眼睛里有光在闪烁，他沉默不语。他死也不想承认这份情绪，但事实证明，就他的言语中，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嫉妒。
三人深入核心反应堆区，海水从裂缝渗入，在脚边汇成荧绿的涡流。惊蛰的导盲犬突然炸毛，项圈投射出血红警告：「检测到未清除牧羊人协议！」
残破的全息屏在此时亮起，红雀的虚影从数据流中踏出。
她的戏服被虚拟海水浸透，机械义眼闪烁如灯塔，光束扫过沐兰冥的脸：“师姐，你漏了一个副本。”
画面切换至地下水库——数千具休眠舱悬浮在碧绿海水中，舱内是沐兰冥与莫不泽的克隆体，胸口统一烙着「Protocol 99」。
“备用方案。”
红雀的指尖点中屏幕，水波在她的虚影上荡开涟漪，“如果宿主融合失败，这些克隆体会自动激活，执行‘人类重置计划’——把你们的存在，从基因层面彻底抹除。”
“你疯了？”沐兰冥的刀链绞碎屏幕，玻璃碎片割破掌心，血珠坠入荧绿海水，“连自己都做成系统傀儡！”
“傀儡？”虚影的笑声混着电流杂音，戏服下摆突然裂解成数据流，裹住沐兰冥的脖颈，“师姐，你才是被代码刻出来的完美人偶……而我，只是给你系铃铛的人。”
在反应堆旁的休息室，沐兰冥发现了一只铁盒。盒内装满发霉的薄荷糖，糖纸背面写满小字，字迹被盐渍侵蚀得模糊不清：
「师姐今天笑了三次。C说笑会刺激宿主标记，但我觉得……她值得。」
「试药第47天，皮肤溃烂到手腕。师姐问疼不疼，我说像伤口就像在吃跳跳糖一样。」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别让系统知道这些糖的存在……这是我们的秘密。」
最底层的糖纸画着简笔画：两个火柴人牵着手，头顶是用血点成的星星。
莫不泽倚在门边，抛接着一枚锈蚀的齿轮：“你的好师妹，连遗书都写得像情书啊！”
“闭嘴！”沐兰冥攥紧糖纸，霉斑在指尖碎成粉末，“你不懂什么是秘密。”
“我懂什么是谎言。”他忽然逼近她，蓝血从宿主标记渗出，在锈墙上晕出诡谲的花纹，“比如你从来不敢承认——红雀的死，是因为你不够强。”
导盲犬的低吼打破僵局。
惊蛰站在水阀前，盲杖点中锈蚀的开关：“协议99的激活密钥……是海水，看来我们还得重回实验室一趟。”
水阀旋开的刹那，咸涩的海水咆哮涌入。克隆舱接连破裂，沐兰冥的克隆体如人鱼般游弋而来，瞳孔闪烁着系统的猩红指令：「清除旧人类样本。」
“真是老套的戏码。”
莫不泽的金属笔分裂成双刃，斩断一具克隆体的脖颈，蓝血在海水中绽开毒花，“杀自己很上瘾？”
“她们不是我。”沐兰冥的刀链绞碎扑来的克隆体，血水染红视线，“红雀才是系统的核心……一首都是。”
她忽然拽住一具克隆体的长发，对上海水中倒映的脸——那张脸上挂着的是红雀式的标准微笑。
惊蛰的导盲犬跃入水中，项圈炸开电磁脉冲。克隆体在强光中僵首，红雀的虚影却从水底浮出，机械义眼淌出数据流：“师姐，你输了……你永远成不了‘人’。”
“但我己经学会了疼。”
沐兰冥拽过虚影，刀尖刺入自己的宿主标记。蓝血与海水交融的刹那，基因链如发光水母腾起，缠绕住所有克隆体。她们的躯体在幽蓝光晕中溶解，化作细碎的星尘，沉入海底。
潮水退去时，骰子从血泊中浮出，棱面刻着新规则：「Protocol 0：允许哭泣。」
远处，一只机械螃蟹钳住褪色的戏服碎片，缓缓爬向深海。
想要知道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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