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荒野像一块溃烂的伤疤。泥浆裹着机械残骸——断裂的齿轮、焦黑的电路板、半截嵌着婚纱照的相框,婚纱上的白纱早己被酸雨腐蚀成灰黄色。
沐兰冥的靴底碾过相框玻璃,碎片扎入淤泥,倒映出铅灰色的天空。
一只机械乌鸦站在枯树上,猩红的电子眼扫过三人,喉管里发出齿轮卡顿的嘶鸣。
惊蛰的导盲犬忽然停在一处土坡前,项圈迸出红光。全息坐标悬浮在空中:「北纬30°13′,东经120°06′。」
坡顶立着一座教堂废墟,彩绘玻璃碎成齑粉,散落在野蔷薇丛中,花瓣上凝着蓝血。十字架斜插在坍塌的屋顶,铁锈如血泪般蜿蜒而下,底座刻字被藤蔓缠绕——
「M与C长眠于此」,落款处盖着戏班的朱砂印章,印泥混着干涸的血。
沐兰冥看着这一幕沉默了,然后缓缓说道:“红雀她连伪造墓碑都要用我的血。”紧接着她用刀链绞断藤蔓,碎叶粘在链刃上,渗出腐臭的汁液,“她到死都在演戏。”
“或许这就是她的谢幕礼。”莫不泽的金属笔尖挑起一簇野蔷薇,花瓣上的蓝血滴入泥土,瞬间腐蚀出一串气泡,“用仇人的墓碑当舞台,多浪漫。”
导盲犬突然暴起,犬牙撕开一块松动的石板。地下室的铁门暴露在晨光中,门缝渗出荧绿色的防腐液,气味像腐烂的桂花混着铁锈。
惊蛰的盲杖轻点门扉:“她在地下藏了二十年,等的就是今天。”
木梯的每一级台阶都在呻吟。地下室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霉菌孢子,墙面爬满青苔,惊蛰的盲杖划过之处,苔藓簌簌剥落,露出密密麻麻的刻痕——
「3月14日,师姐的痛觉阈值又降低了2%。C让我喂她三倍剂量的止疼药,我偷偷换成了葡萄糖。」
「5月7日,宿主标记在吞噬师姐的记忆。我把备份数据刻在钟楼的铜钟里,用她的血。」
字迹从工整到狂乱,最后几行几乎是用指甲抠出来的:「别相信铜钱!它们在说谎!」
角落的留声机积满灰尘,转盘上却放着一张崭新的黑胶唱片。
沐兰冥拂去唱针上的蛛网,杂音如毒蛇吐信般窜出——
“这是第96次录音。”红雀的声音裹着电流声,背景有手术刀的刮擦音,“如果师姐听到这段,说明我失败了……但别难过,我早就把你的情感模块刻进骰子核心了。要恨就恨吧,反正你从来都不会哭。”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录音里突然插入沐兰冥的呓语:“杀了我……我求求你了……”
莫不泽的金属笔骤然刺穿唱片,杂音化作尖叫。他皱着眉头,碾碎了唱片碎片,蓝血从指缝滴落:“真吵。你猜她录这些话时,是希望你会心软,还是你更恨她呢?”
“她也许只是想让我记住——”沐兰冥的刀链绞住他的手腕,“有些痛是擦不掉的。”
“是吗?”他舔掉掌心的血,瞳孔映出她脖颈跳动的青筋,“那你为什么不敢听完整段录音呢?”
教堂钟楼的铜钟锈成墨绿色,惊蛰的导盲犬冲着钟狂吠,声波震落簌簌铁锈。
沐兰冥扯开缠绕的锁链,铜钟内壁刻满二进制代码,缝隙里塞着一本浸透雨水的日记。
红雀的钢笔字被水渍晕开,像干涸的泪痕:
「5月7日,师姐又忘了我的生日。我把蛋糕藏在钟楼,等了她一整夜。乌鸦啄坏了奶油,但我留了最后一块……原来宿主标记会吃掉关于‘爱’的记忆啊。」
「7月22日,C发现了备份数据。他剜了我的膝盖骨,用我的血重写了一份系统协议。但没关系——痛的时候,我就能想起师姐第一次给我包扎伤口的温度。」
日记最后一页夹着一枚铜制钥匙,贴纸褪成惨白:「后台第三个妆匣」。
莫不泽对着光转动钥匙,齿痕反射出细密的划痕:“她连钥匙都做成骰子的形状,真是病入膏肓啊!”
惊蛰的盲杖突然敲响铜钟,共振声惊起一群渡鸦。钟楼地板裂开暗格,露出红雀的妆匣——漆面剥落的木盒里,胭脂早己干结成块,盒底躺着一枚沾血的芯片,标签写着「Protocol 98最终指令」,背面用口红画着笑脸。
夜色吞没教堂时,暴雨再度倾盆。三人挤在钟楼残窗边,雨水从裂缝灌入,在沐兰冥脚边积成血色的水洼——那血是从宿主标记渗出的,混着Protocol 98的蓝光。
她将芯片插入标记,全息投影在雨中展开——
红雀穿着染血的戏服,正在给昏迷的青蛙缝合伤口。她的左眼是机械义眼,右眼却流着真实的泪:“等师姐找到这里,就把钥匙给她……别说是我留的。”
青蛙的胸口烙着「牧羊人候选07」,纱布下的伤口渗出荧绿液体,那是系统植入的追踪剂。
“她为什么救他?”惊蛰的盲杖点中投影中青蛙的烙印,“他的意识体早被污染成系统的傀儡。”
“因为他是骰子算法的漏洞。”
莫不泽的金属笔在掌心转出残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来,“红雀需要他活着传递信息,就像需要你活着当观察者——”,他忽然用笔尖抵住惊蛰的咽喉,“或者该叫你,‘牧羊人的猎犬’?”
沐兰冥扯开衣领,宿主标记的蓝光在暴雨中忽明忽暗:“如果Protocol 98是她设计的,为什么启动后会痛到想死?”
“因为爱本来就是凌迟嘛!”
莫不泽耸了耸肩,指尖划过沐兰冥的后颈,在伤口不愈处停留,“红雀把最温柔的秘密,藏在了最疼的地方……比方说,这里。”
钟楼外闪过一道黑影,京剧水袖扫过窗棂。红雀的虚影在雨幕中轻笑:“师姐,你找到妆匣里的刀了吗?”
妆匣底层是一把匕首,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绸——正是红雀第一次登台时用的那条。
刀刃刻满戏班密语,沐兰冥划破指尖,血渗入刻痕的刹那,刀身浮现全息地图。终点是冷冻舱工厂的废墟,坐标与骰子倒计时的阴影完全重合,沿途标记着九十七处血点,像一条蜿蜒的脐带。
“她给你留了选择题。”
莫不泽的笔尖点中地图上的红点,“现在去掀了牧羊人的老巢,或者——”他突然将匕首抵在自己心口,“试试这把刀能不能捅穿宿主标记。”
锋刃刺破衬衫的瞬间,沐兰冥的刀链缠住他的手腕:“要死也别脏了我的刀。”
惊蛰的导盲犬突然扑向窗外,犬吠撕裂雨幕。
红雀的虚影立在荒野尽头,水袖卷着一具棺材,棺盖上刻着沐兰冥的名字,缝隙里渗出荧绿的防腐液。
“跟上去?”沐兰冥收刀入鞘,链刃上的锈迹被雨水冲刷成血线,“或者继续猜她的谜语?”
“不如猜猜棺材里有什么——”莫不泽的笑声混着雨声,“我赌是你的‘人性’。”
暴雨中,铜钟的锈蚀声像一声叹息。
想要知道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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