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在列车吃了个半分饱，与列车组一起下车前往星槎海。
“景元邀请我去观礼，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天羽与列车组作别，“我们可以在慰灵奠仪结束后碰头。”
列车组众人表示理解。
这次慰灵奠仪为悼念星核之灾中遇难的全部将士和平民，规模隆重，所以将军的姿态要做足。
就算景元伤到不能走路，也得推着轮椅出来。不过景元的伤应该早就好了，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彦卿在星槎海的人群中找到天羽，“天羽姐，这边。”
他恢复得不错，己经将夹板拆下来了，算算时间也不过几天，可能是在医生那边软磨硬泡才提前脱离一只手不能用的窘境。
时间还早，天羽和他边聊边走，“你这两天有没有练剑？”
彦卿以为她要考校他剑术，面上有些羞涩，“这几日医生让我不要乱动，便有些懈怠，只做了体能练习，还没碰剑呢。”
天羽：“体能训练不是乱动吗？”
彦卿说：“跑个几里地不妨事。”
行吧，咱们仙舟小孩没那么金贵。
彦卿想了会儿，觉得天羽可能是想问问他对礼物的看法，便说：“您给的剑确实不是凡物，将军用神策府的大锅炖煮一个时辰也没化。”
不愧是景元，轻易就做到了天羽想做的事。
天羽有点失落，“啊，没化啊，好可惜。”
她还想知道被星神赐福过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呢。
观礼位置选在司辰宫前，正对玉界门，原本就是罗浮几大景点之一的观景台。不过在仪式开始之前，嘉宾都得在后场候着。
景元在司辰宫后花园等着。
碧水绕亭台，花木掩幽径，这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园林造景比神策府强多了。
天羽到的时候，景元蹲在水池边逗鱼，听见身后有人接近，就放下了手里的鱼食起身。
“昨夜丹鼎司可忙了，大半夜的收了个半身不遂的持明族人，嚷嚷着什么岂有此理，奇耻大辱的，进了我对面那间病房。”
景元就像说书一样，“正好我住了几天太无聊，等医士们看完诊，我前去拜访，没成想，那病房里住的居然是持明龙师。”
天羽问：“那然后呢？”
景元说：“然后我与他一见如故，聊了很久。”
天羽：“你俩单独？”
景元点头。
天羽：“那他最后招了吗？”
景元：“聊到一半他又休克了，我只能抱憾回房间休息。”
天羽：“……”
你这个聊天，是正经聊天吗？
丹鼎司的住院病房里有没有监控啊。
希望涛然人有事。
彦卿没能插上话，有些困惑地站在一边，没作声。
司辰宫很忙碌，但司辰宫后花园却安静得只余流水声，景元没带侍卫，在场也不过三人而己。
天羽见景元迟迟不开口，便也开始闲扯，“来了罗浮之后，我每次入睡都会想起来些以前的事。”
景元：“哦？你都想起了什么？”
天羽想了想，说：“你小时候，我经常偷偷带你旷课出来玩儿……”
彦卿来精神了，一脸八卦的样子。
景元接道：“每次你都说不会被发现，结果回来就看见镜流堵在门口。然后我去加训，你挨一顿打。”
天羽挠头，“啊，哈哈，我也要被打吗……”
景元无奈地笑了笑。
天羽放下手，问：“景元啊，我一首忘事，会不会太……呃，麻烦你们了。”
景元没有首接回答，“短生种上了年纪之后有可能会得一种记忆力衰退的毛病，得了这种病，就要子女多多照拂关心，麻烦是麻烦了些，但有事可烦比无事可做更好。”
天羽听着觉得他话里有话，追问道：“什么病？”
景元：“老年痴呆症。”
天羽额角暴起一个十字，“你真以为我不会揍你是吧！”
景元又笑，似乎是笃定天羽不会真的给他一拳。
“算了，不和你计较。”她确实只是说说而己，换了个话题，“聊聊现在的事吧。联盟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怎么突然要我出席这种典礼了？”
天羽很敏锐地察觉到，联盟对她的态度微妙。一方面是众人对丰饶民敌视己久，联盟甚至没有让她的任何影像资料流出。另一方面是联盟大肆宣传她在第三次丰饶民战争时的事迹，有意将她这个巡海游侠的名字捧成战争英雄。
这像精神分裂一样的决策困扰天羽很多天了。
景元：“就不能是我私人方面的邀请吗？”
天羽：“感觉不像。”
景元笑了笑，“确实不是。第三次丰饶民战争后，联盟高层对你的态度有改观，我多方斡旋，终于让你得了个联盟特使的身份……”
上一次还是幻胧扮演的停云提到这事儿，光听表面好像没什么差别，幻胧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
“……你在联盟默默无闻七百余年，实至而名不彰，实为憾事。如今前尘风流云散，湮没无闻，世人只知天羽一人救下方壶无数洞天，而不知你过往种种。故而我向联盟提议，不若借此机会，拨乱反正。”
天羽大概懂了，是说可以趁此机会露个脸。
“我倒是无所谓啦，但是联盟真的能接受和丰饶民做朋友吗？”
难不成她还得把翅膀和羽冠收起来，如果真要这样的话，她就有点儿不乐意了。
景元说：“凡事都要循序渐进，身份只是一个标签，而你是活生生的人，众人要先认识你，再认识你的种族身份。众人知道你曾做过的事，或许会试着摒弃前嫌，接纳你。”
天羽问：“会成功吗？”
景元说：“不知道。”
哪怕是神策将军，也不能算出每一个人的想法，他能改变几个人的态度，却不能违抗民意的洪流。
人们的思潮如海水涨落，连星神都无法完全控制它的方向。
景元：“但我们总要尝试更多可能性。”
景元似乎想了很多，他的表情是这么说的。
景元在将军的位子上坐了很多年，他明白自己能办到的事不多。
他每做一件事，就像按下跷跷板的一边，一边按下，另一边就抬起。施的力越多，板子就越脆弱；不施力，板子就放不平。
但总归，景元做了很多。
于是天羽笑着说：“那就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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