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辉骑着车，载着熟睡的孩子和沈嘉回村。黄昏的天光染红了田野，也映亮了他脸上的疲惫与满足。孩子靠在母亲肩上，嘴角微微扬起，仿佛还在梦里回味刚才面试时的情景。
沈嘉一路上没说话，只是不时抬头看看丈夫的侧脸，又低头摸摸孩子的头发。风从耳边掠过，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她知道，不管结果如何，这一段日子他们都会记得很久很久。
回到家里，王超辉把车停在门口，轻轻拍了拍沈嘉的手：“我来抱他。”
沈嘉点点头，推开门，屋里还留着早上煮玉米粥的香气。王超辉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进屋，放在炕上，替他脱了鞋，盖好被子。孩子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沉睡去。
“让他好好休息吧。”沈嘉轻声说，“等结果出来再告诉他。”
王超辉应了一声，坐在桌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他知道，明天就是公布结果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完全升起，王超辉就醒了。他悄悄起身，披上外套，走出门去。村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鸡鸣。他站在院子里，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吃过早饭后，沈嘉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间过得格外慢，每一秒都像是拉长了似的。
“你说……会怎么样？”她问。
王超辉放下报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管结果怎样，我们都己经尽力了。”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邻居赵婶的声音：“王家媳妇，电话！学校打来的！”
沈嘉一愣，立刻冲出门外。王超辉也赶紧跟了上去。
电话是县教育局打来的，通知他们孩子通过了面试，正式被那所学校录取了。
沈嘉握着听筒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却异常清晰：“谢谢您，我们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她站在原地，眼眶有些发热。王超辉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听见了吗？”她低声问。
王超辉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听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又像是终于可以安心地笑出来了。
孩子醒来时，看见父母正在厨房里忙活。锅铲碰锅的声音、油花爆响的声音，还有米饭蒸熟的香味，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屋子。
“你们怎么这么高兴？”他揉着眼睛问。
沈嘉笑着走过来，蹲下身抱住他：“因为你考上了。”
孩子怔了一下，随即跳了起来：“真的？”
王超辉点点头：“是真的。”
孩子愣了几秒，然后猛地扑到父母怀里，大声喊道：“太好了！”
中午，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饭菜比平时丰盛了一些，是沈嘉特意做的。她炒了一盘鸡蛋西红柿，炖了一小锅肉汤，还蒸了白米饭。
“多吃点。”她给孩子夹菜，“以后就要开始新生活了。”
孩子低头扒饭，眼里闪着光：“我要画更多画。”
王超辉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家好像变得更热闹了，也更明亮了。
吃完饭后，沈嘉洗碗，王超辉擦桌子，孩子趴在炕沿上写日记。他一笔一划地写着：“今天，我知道我可以飞。”
几天后，通知书寄到了村里。王秀英亲自送来，还带来了一篮子自家种的苹果。
“真是争气！”她笑着说，“咱们村头一个考上县城重点学校的娃！”
孩子接过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打开看，里面详细写了报到时间、地点和所需材料。
“下周三就得去报到。”沈嘉念完通知单的内容，“得早点准备。”
王超辉己经开始整理行李，他把孩子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一个帆布包里。他还特地买了个新书包，说是上学第一天得有个新气象。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炕上，讨论接下来的事。
“住校的话，要带被褥和洗漱用品。”沈嘉说，“还有热水瓶、脸盆、牙刷牙膏……”
“我都记下了。”王超辉拿着本子记。
孩子听着他们的安排，心里既兴奋又有些不舍：“那我是不是就不能天天回家了？”
“一个月回来一次。”沈嘉温柔地说，“放假的时候也能回来。”
“那你和爸爸呢？”孩子问。
“我们会想你的。”沈嘉轻轻抱住他，“但我们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
王超辉插话道：“你在那边要好好学习，别惹老师生气，同学之间要团结，有问题就写信回来。”
孩子用力点头：“嗯！”
夜色渐渐深了，月光洒在窗台上，照得屋里泛着淡淡的银光。孩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着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心里充满期待。
第三天上午，王超辉骑车送他们去了县城。这次不是去考试，而是正式报到。学校门口人来人往，不少家长陪着孩子办理入学手续。
孩子背着新书包，手里攥着通知书，眼神里透着紧张和兴奋。
王超辉帮他提着行李，沈嘉则在一旁叮嘱注意事项。
“宿舍在三楼，你先把东西放好，然后去找班主任。”她说。
“好的。”
“记得每天吃早饭，别挑食。”
“嗯。”
“有事就给我们写信。”
“我会的。”
临分别时，孩子回头看了父母一眼，眼里有些。
“快去吧。”王超辉拍拍他的肩膀，“别让人等着。”
孩子点点头，转身走进教学楼。
王超辉和沈嘉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你说……”沈嘉轻声开口，“他会适应吗？”
王超辉沉默片刻，说：“他会飞得更高。”
沈嘉笑了，眼角有些。
他们并肩走出校门，阳光正好，微风拂面。路上，王超辉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要不要给他买点吃的带上？”他说，“听说食堂的饭菜不一定合口味。”
沈嘉摇头：“不用了，他己经长大了。”
王超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脚步轻快，心情却莫名空落落的。
路过学校围墙时，一群麻雀从树上飞起，扑棱棱地掠过天空，像一片飘动的云。
沈嘉忽然说：“你说……他会不会有一天，真的离开我们，飞得很远很远？”
王超辉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但坚定：
“我希望他能飞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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