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王超辉早早醒来，看着身旁熟睡的沈嘉和女儿，心中满是温暖。他轻轻起身，把女儿轻轻放进婴儿车里，动作轻得像捧着一团棉花。沈嘉站在一旁，手里抱着奶瓶和尿布包，脸上带着刚做母亲的疲惫和温柔。
“她睡得真香。”沈嘉低声说。
“是啊，希望路上别醒。”王超辉拉好婴儿车上的遮阳篷，“这可是第一次带她出门这么远。”
两人站在门口，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又对视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然后一起推门而出。
聚会是在城东一家老茶馆举行的，地方不大，但有院子，适合老知青们聚在一起聊天。他们到的时候，己经有几个人在了。大家围坐在院子里的老木桌旁，桌上摆着几盘花生米和卤豆干，还有几壶热腾腾的茶。有人认出了王超辉，笑着打招呼：“哎哟，这不是当年那个种菜能手吗？还有老李，他怎么没来？”
王超辉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他现在在南方开了个小餐馆，生意还不错。不过他老婆去年走了。”
旁边的人点头唏嘘，旁边的沈嘉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阳光透过树影洒下来，照在每个人的脸上，让人觉得时间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
“你们那时候住的那间土房，现在早拆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端起茶杯，“我上个月路过，只剩一堆瓦砾。”
“是啊。”另一个男人点头，“当年咱们一块挖地窖、挑水、烧火的日子，现在想来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有人笑出声，“我记得那时候你摔进粪坑，差点没淹死。”
众人哄堂大笑，连王超辉也忍不住笑了。笑声中，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你还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吗？”王超辉忽然开口，“我和沈嘉在屋里烤火，结果烟排不出去，差点呛死了。”
“我记得！”沈嘉接口，“那天晚上我还以为自己要变成炭了。”
大家又是一阵笑。
笑声渐渐淡了下去，气氛变得有些沉静。
“老李后来怎么样了？”有人问。
“听说在南方开了个小餐馆，生意还不错。”王超辉回答，“不过他老婆去年走了。”
“唉……”有人叹气，“咱们这些人里，走的也不少了。”
“是啊。”一位老太太抹了抹眼角，“小刘那时候多活泼啊，现在坟头草都齐腰高了。”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不过咱们能活到现在，也算幸运了。”王超辉端起茶杯，“至少还能坐在这儿，喝口热茶，聊聊天。”
大家都举起了茶杯，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嘉低头看着婴儿车里的孩子，眼神柔和。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小手，像是在安抚过去的岁月。
“你们那时候怎么带孩子的？”一个女人好奇地问。
“我们那时候哪有什么尿不湿。”王超辉笑道，“就是用旧布剪成方块，叠起来用。”
“那不是跟现在老家的老人差不多嘛。”那人笑。
“可不是。”沈嘉接话，“我妈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现在的孩子幸福多了。”有人感慨，“吃得好，穿得好，还有人专门教你怎么养。”
“不过有时候想想，咱们那时候虽然苦，但也自由。”王超辉望向远处，“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只有天和地，还有彼此。”
“说得真好。”那位老太太点头，“那时候咱们谁也不怕谁，谁也不会藏着掖着。”
“是啊。”沈嘉轻声道，“现在说话都得小心点，怕得罪人。”
“所以今天能聚在一起，真的不容易。”王超辉举起茶杯，“为咱们这些老朋友，干一杯。”
大家再次碰杯，茶水微烫，入口却暖。
聚会继续进行，话题从过去慢慢转向现在。有人说起自己的孙子孙女，有人讲起退休后的生活，还有人聊起最近的身体状况。
王超辉听着，时不时插几句嘴，更多的是静静地听。沈嘉则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偶尔应和几句。
“你们家闺女长得真像你。”一个女人凑近看，“眼睛跟你一模一样。”
“真的？”沈嘉笑着抱起女儿，“我看她更像她爸。”
“那就都像。”女人打趣道，“将来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沈嘉笑得很开心。
王超辉在一旁听着，心里踏实。他想起前几天夜里，自己一个人抱着孩子哄她入睡的情景。那时他坐在阳台边，看着满天星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喂，王超辉。”旁边有人突然喊他名字，“你还记得咱们一起修水库的事吗？”
“当然记得。”王超辉点头，“那次差点被石头砸断腿。”
“哈哈，是啊。”那人拍大腿，“你当时还说，要是活着回来，一定要娶个漂亮的媳妇。”
“现在实现了吧？”旁边有人调侃。
王超辉笑了笑，目光落在沈嘉身上。她正低头逗着女儿，嘴角挂着笑，眼里闪着光。
“实现了。”他说。
太阳慢慢西斜，院子里的人也陆续散了。王超辉帮沈嘉把婴儿车推进车里，两人上了车，准备回家。
车子缓缓驶出巷子，街边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晃，叶子沙沙作响。
“今天的聚会挺好的。”沈嘉系好安全带，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女儿，“好久没听你说这么多过去了。”
“是啊。”王超辉握着方向盘，目光笔首向前，“有时候我觉得，人这一辈子，能把曾经认识的人记住，就己经很不容易了。”
“嗯。”沈嘉点点头，“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参加。”
“好。”王超辉答应。
车子转过一个路口，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街道，夕阳把整个城市染成了金色。
沈嘉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捏。
王超辉回握了一下，没有说话。
后座传来婴儿轻轻的哼唧声，像是回应他们的沉默。
车子继续向前开，驶入了黄昏的光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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