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辉坐在桌前写总结时，天己经彻底亮了。窗外的稻田在晨光里泛着青翠的颜色，远处传来鸡鸣和锄头落地的声音。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正要出门，门就被轻轻敲响。
沈嘉送来的绿豆汤的余温似乎还留在屋内，她走后没多久，宿舍里又恢复了安静。王超辉推开门，迎面撞上了陈慧。她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盆，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
“我娘让我带点腌萝卜给你。”她说，“你最近吃得太清淡。”
王超辉接过搪瓷盆，点头道谢：“辛苦你了。”
陈慧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她的背影有些单薄，脚步也比往常轻了些。
王超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腌萝卜，没有多想，把盆子放在桌上，继续整理昨天的工作笔记。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天气闷热，知青们都躲在屋里避暑。陈慧趁着午休时间去了趟知青宿舍，想找王超辉说几句话。走到门口时，却听见里面传来笑声。
她站在门外，看见沈嘉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王超辉的衣领，轻轻帮他整理。两人靠得很近，阳光透过窗子落在他们身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影。
“你这件衣服都洗得快破了。”沈嘉说，“回头我帮你缝一缝。”
王超辉点点头，声音温和：“你自己也别太累。”
陈慧站在门口，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她本想敲门进去，可脚像被钉在地上似的，动不了。
她看着那两人的样子，心里忽然一阵发酸。她知道这样的场景并非首次见到，可今天却格外刺痛她的心。
她转身悄悄离开，脚步很轻，连风都没惊动。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村口的小河边，望着水面发呆。河水缓缓流淌，倒映着天上的星星。她想起刚来村里时，王超辉帮她搬行李、教她认农具的样子。那时她以为，只要一首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会注意到她。
可现在看来，或许她只是个旁观者。
第二天清晨，陈慧照常起了个大早。她去集市买了几个鸡蛋，又从家里拿了一块腊肉，打算给王超辉做顿好吃的。她知道他最近忙，饭都吃得潦草。
她悄悄进了宿舍，见王超辉还没起床，便轻手轻脚地开始做饭。锅里炖着蛋花汤，灶台上的锅铲发出轻微的响声。她一边切菜，一边想着昨晚的事。
她明白自己或许该放弃，她不如沈嘉那般聪明果敢、敢爱敢恨，只能默默守着他，即便他永远不会在意。
饭做好后，她把饭菜摆在桌上，留下一张字条，就悄悄离开了。
王超辉醒来后，看见桌上的饭菜和字条，愣了一下。他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味道和以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但他心里却莫名地暖了一下。
那天下午，他在田里检查灌溉情况，远远看见陈慧提着篮子朝这边走来。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扎得整整齐齐。
“你来干什么？”王超辉问。
“我看你中午没吃饭。”她笑着说，“带了些凉拌黄瓜过来。”
王超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接过篮子，坐下来吃了起来。陈慧站在旁边，看着他吃饭，眼里藏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你也吃点。”王超辉把筷子递给她。
她摇摇头：“我不饿。”
王超辉没再劝，吃完后把篮子收好，说了句谢谢。
陈慧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她一步三回头，心中满是期待，却也明白这份期待终会落空。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热。王超辉依旧忙碌，每天都在田里跑来跑去。而陈慧依旧时不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有时是一碗热汤，有时是一双新做的布鞋，有时只是一张写着“注意休息”的纸条。
她从不说什么，也不要求回报。她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些事，仿佛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有一次，王超辉在整理房间时，发现抽屉里多了几颗糖果。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现在己经很难买到了。他拿着糖果，怔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笑了。
他知道是谁放的。
那天傍晚，他又看见陈慧一个人在河边洗衣服。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谢谢你。”他说。
陈慧抬头看他，眼神有些惊讶。
“我知道是你。”王超辉说，“那些东西……都是你放的吧？”
陈慧低下头，搓着手里的衣服，没说话。
“你不用这样。”王超辉语气平静，“我很感激，但我……”
他没说完，陈慧却己经明白了。
她轻轻点头，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我明白。”
王超辉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
夜风吹过，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散了她眼角的一滴泪。
她擦了擦脸，抬起头，笑着问他：“那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吃饭？我娘做了红烧肉。”
王超辉愣了一下，点点头：“好。”
陈慧高兴起来，收拾完衣服，蹦蹦跳跳地先走了。王超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沉重。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慢慢往回走。
那天夜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白天在河边说的话，想起陈慧的笑容，还有她眼角那一滴没落下的泪。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不想伤害她，可他也清楚，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窗外，月光洒在院子里，像一层薄纱。远处的狗叫声偶尔响起，打破夜晚的寂静。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起床后，发现门口放着一双新做的布鞋。鞋底结实，针脚细密，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他弯腰捡起鞋子，握在手里，久久没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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