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裴玄指尖还残留着白粥的余温。抬眼时,见沈楠栀己靠在床榻里侧,手里捧着本医书看得入神,烛火顺着书页漫到她脸上,将那截露在袖口外的皓腕衬得愈发莹白。
他心头一紧,脚步像是被钉在原地,片刻后竟俯身跪坐在榻前的青砖地上。玄色常服的衣摆铺展开,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却偏生低眉顺眼的,连平日里微扬的下颌线都柔和了几分。
“栀栀。”他声音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那日是我混账,失了分寸……”话未说完,喉间便涌上一阵哽咽,他飞快地眨了眨眼,将那点湿意逼回去,眼底却更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沈楠栀翻书的动作顿了顿,书页停在某一页,再未翻动。
谢裴玄攥着衣摆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我不敢盼你立刻原谅,可你……别总这般不理我好吗?”他抬眼望她,烛光恰好落在他通红的眼尾,那片水光里裹着慌乱与悔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便是你恼了,打我骂我都好,就是别把我当空气……?”
沈楠栀的目光落在谢裴玄通红的眼上,那里面翻涌的悔意与惶急如此真切,可她握着书卷的手指,依旧没有松开。书页边缘被捻得微微发皱,烛火在她瞳孔里跳动,映不出半分松动。
她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开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榻前的男人跪坐得笔首,玄色衣袍铺在地上,像一片沉沉的阴影,唯有那双眼,亮得灼人,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
空气里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轻响,谢裴玄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能感觉到,她心里那道结,并没有因为这几句认错就轻易解开。沈楠栀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几分冷峭的讥诮:“堂堂摄政王殿下,如今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做甚?”她合上书,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肆无忌惮的时候,怎没想过会有今日?”
谢裴玄的头垂得更低,下颌抵着胸口,几乎要埋进衣襟里。沈楠栀的话像淬了冰的针,一下下扎在心上,他想辩解,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指尖猛地发起颤来,连带着肩膀都微微抖动。下一秒,一滴温热的泪珠猝不及防地砸在床榻边缘的被褥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紧接着,又是第二滴、第三滴,砸在锦缎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他竟连哭,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沈楠栀望着他簌簌滚落的泪珠,终是没再冷言相对。指尖轻轻抬起,擦过他的眼角,那片肌肤滚烫,带着隐忍的颤抖。“平日里在朝堂上威风八面,对着文武百官说一不二,”她的声音放柔了些,带着几分无奈的嗔怪,“怎么这会儿倒成了个泪人?”
话音还未散尽,谢裴玄忽然动了。他像是攒了满身的力气,猛地往前一扑,双臂紧紧环住沈楠栀的腰,脸颊深深埋进她颈窝,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栀栀……”他的声音闷在衣料间,混着浓重的鼻音,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与后怕,“别生我气了……求求你……”
沈楠栀被他撞得微微后仰,手里的书卷滑落在榻上。颈间很快传来湿热的触感,是他没忍住的泪,顺着她的肌肤往下淌,烫得惊人,他缓缓抬头,视线不偏不倚撞进那双熟悉的杏眼。
烛火在她瞳仁里明明灭灭,哪有半分先前的清冷?反倒盛着些温柔的光,像藏了汪漾漾的春水,轻轻晃着,分明是含着几分了然的。
谢裴玄紧绷的心脏骤然松了弦,悬在嗓子眼的大石轰然落地,砸得胸腔发沉,却又漫出股失而复得的滚烫。他望着那双含笑的眼睛,鼻尖还泛着酸,连呼吸都带上了暖意,烫得喉间发痒。
“是我混蛋,是我那日失了心智……”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间,混着压抑的抽噎,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若还气,打我骂我都成,怎么罚我都行……”
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她后颈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力道却又克制着,生怕弄疼了她。他把脸埋得更深,滚烫的呼吸拂过她颈侧,带着近乎卑微的恳求:“只求你……别再不理我。”
沈楠栀望着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方才心底那点残存的怒意渐渐散去,反倒漫上些微暖。她没再推开他,反倒主动伸出手,轻轻牵住他微凉的手掌。指尖拂过他掌心时,触到几道月牙状的红痕——是先前用力攥拳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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