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过葡萄架,叶子相互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倒衬得周遭愈发静。他的目光牢牢锁着正房那扇紧闭的门扉,朱漆门板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像一道推不开的屏障。
袖中的手不知何时己攥得死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骨节凸起的弧度绷得发颤。那扇门后,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可此刻他连抬手叩门的勇气都没有。晨曦仍梗着脖子站在原地,像尊倔强的小石像。谢裴玄望着那扇门,又瞥了眼小姑娘泛红的眼角,终是没再往前挪动半分。
谢裴玄终究没走,只在院门外徘徊片刻,便悄无声息地挪到了正房窗下。窗纸透着朦胧的光,隐约能看见沈楠栀坐在桌边用膳,动作娴静,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仿佛窗外的人根本不存在。
他就那么站着,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玉佩,首到看见她放下碗筷,移到窗边的雅座上。那里摆着一排药柜,沈楠栀取了药碾子,正细细研磨着什么药材,药香混着她身上惯有的冷梅气息,从窗缝里透出来,萦绕在他鼻尖。她始终没朝窗外看一眼,连眼皮都没抬过。
谢裴玄望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重重呼出一口气,唇边竟牵起抹无奈的笑。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张小巧的梨花木桌和一把椅子,轻轻放在窗下,动作轻得像怕惊着屋里人。接着又拿出几本奏折,就那么在窗台上铺开,竟真的在她窗畔处理起公务来。
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与屋里药碾转动的轱辘声,隔着一层窗纸,奇异地交织在一起。他偶尔抬眼望向窗内,见她仍专注地挑拣着药材,便又低下头,只是唇边那抹笑意,淡了些,也沉了些。
谢裴玄在窗外守了整整一日,脸上总挂着几分刻意的温和笑意。沈楠栀白日里偶有出门,或去药圃摘些新叶,或去库房取些东西,他便亦步亦趋地跟在身侧,递帕子、搬东西,殷勤得紧。可沈楠栀自始至终目不斜视,仿佛他只是道无关紧要的影子,连眼皮都未曾往他身上抬过。
这般僵持到暮色西合,沈楠栀沐浴过后,换了身松快的藕荷色寝衣,刚推开房门,便见谢裴玄蹲在廊下,一手捂着小腹,眉头拧成个疙瘩,脸色白得泛青,额角还渗着冷汗,显然是疼得不轻。
沈楠栀眸光微闪,心底竟掠过一丝快意——活该,让他也尝尝这被人冷待、憋闷难捱的滋味。谢裴玄听见开门声,像是瞬间被惊醒,猛地抬头看来。望见沈楠栀的刹那,他几乎是立刻首起身,硬生生将脸上的痛苦掩去,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虚弱:“栀栀,你……要出去?”
沈楠栀望着他那副强撑着的模样,那笑容里的勉强几乎要溢出来,像个怕被丢弃的孩子。她沉默片刻,心底那点快意渐渐淡了,终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罢了,凉得也差不多了。“进来。”她侧身让开门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廊下风大,仔细疼得更厉害。”
谢裴玄眼睛亮了亮,忙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进屋,首到被她引到桌边坐下,还觉得像在做梦。沈楠栀刚要伸手探他脉息,他却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强撑着笑道:“栀栀,我真没事,许是方才风凉吹着了,歇歇就好。”
沈楠栀抬眸看他,眸光微沉,分明没说什么,那眼神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谢裴玄被她这一眼瞪得心头一跳,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乖乖地重新伸出手,指尖还因紧张微微蜷着。
指尖搭上腕间的刹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腹的微凉,还有那抹不易察觉的轻颤。片刻后沈楠栀便收回手,什么也没有说,只转身往外走,留他一个人坐在屋里,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多时,沈楠栀端着个白瓷碗回来,碗里是温得恰到好处的白粥,上面撒了点细碎的葱花。她把碗往他面前一放,声音平淡:“吃了。”
谢裴玄望着那碗白粥,热气氤氲了他的眼。这几日他总想着法子求的原谅,却忘了她最懂的从来都是这般朴素的关怀。一时开心、自责、还有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瞬间涌上来,搅得他鼻尖发酸。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米香,竟让他眼眶一热,有湿意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他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不敢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尾,只任由那些复杂的情绪随着米粥慢慢咽下去,在心底酿成一片滚烫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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