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妃钮钴禄氏告退后，皇太后迟疑地问道：“皇额娘，当真要与玄烨商议立温妃为后之事？您我都明白，玄烨未必会听从我们的建议。”
太皇太后轻瞥她一眼，眼中透着几分无赖：“哀家何时说过玄烨定会应允？不过是答应在皇上面前为那丫头美言几句罢了。至于玄烨听闻举荐后会作何感想......”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与哀家何干？”
虽说不知玄烨是否还会再立钮钴禄家的女儿为后，但若是由她们二人出面举荐，以玄烨多疑的性子，说不定反倒会疑心钮钴禄氏与她们有所勾连。
即便原本有意立后，恐怕也会就此作罢。
但届时皇子既己到手，钮钴禄氏区区一个小辈，又岂敢来向她们兴师问罪？
皇太后闻言也不觉有问题，这宫中本就没有绝对的事情：“儿媳只盼乌雅氏腹中确是个阿哥，否则这番筹谋可就白费了。”
太皇太后从容宽慰道：“何必忧心？你在宫中这些年，可曾见过太医院在诊脉一事上有过差错？他们向来是十成把握只说七分。乌雅氏这一胎，必是个阿哥无疑。”
皇太后这才发觉自己关心则乱，双手合十轻声道：“但愿菩萨保佑，一切顺遂。”
行至慈祥门附近，石榴压低声音道：“娘娘，奴婢瞧着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怕是早就有意抚养乌雅常在的孩子。”
作为钮钴禄府安插在宫中的眼线，石榴一族世代效忠钮钴禄氏，她背后的主子从来就不是孝昭皇后。
是以即便石榴知晓前主子死因蹊跷，在禀报后未见府中有何动作，虽心寒却也只能恪守本分，继续侍奉新主。
自孝昭皇后薨逝后，她便奉命来到温妃身边侍奉。
既是照料，亦是监视。
法喀大人觉得这位主子行事过于任性，特意安排她盯着，凡遇大事必先传信回府请示。
小钮钴禄氏早从石榴处得知，二姐生前与两位老祖宗不过是表面情分，与宁寿宫往来甚少。
方才那番视如己出的言辞，分明是信口雌黄。
对此，她却不以为意：“本宫自然晓得她们是要借本宫之口提出抚养阿哥之事。不过无妨，横竖本宫眼下也没打算抚养皇子。宫里无子的一宫主位就有西位，怎会轮得到刚入宫的本宫？
与其便宜了旁人，倒不如成全皇太后。好歹太皇太后她们应允会在皇上面前替本宫美言。皇上与两位老祖宗多年情分，她们说的话，皇上总要掂量几分。”
等她成功登上后位，就是众多阿哥的嫡母。
届时就算生不出亲生的阿哥，抚养哪位阿哥都行。
不过她既然选择和太皇太后两人做交易，就该完成得尽善尽美才是。
得想一下这事如何和皇上说，而不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操心。
至于乌雅氏，钮钴禄氏从未想过和她说，横竖她的孩子总要送人，给谁养着，都轮不到她置喙。
得知钮钴禄氏被太皇太后召见，佟贵妃气得将手中青鸾瑞兽镇纸狠狠掷出，正巧砸中了佟家进献的西洋镜。
这青鸾长得像凤凰，寄予了佟氏的厚望，向来被她视若珍宝，今日盛怒之下竟也顾不得了。
佟氏觉得受到了歧视，骂道，“本宫入宫这些日子，太皇太后从未召见。原想着代表哥去慈宁宫尽孝，竟被婉拒了。没想到钮钴禄氏才入宫不久便被太皇太后召见，难不成太皇太后是打算扶持钮钴禄氏不成？”
想到早逝的姑母，她更觉愤懑。
若姑母这个皇太后还在，太皇太后岂敢如此轻慢自己？
彩淑瞧着贵重的西洋镜就这样被砸成满地的碎片，暗自惋惜，只能招来殿外的人收拾。
这西洋镜价值千金，若由她收拾，本可将大块完好的私藏起来。
这镜子可比铜镜清晰多了，私下让内务府的匠人帮忙弄个木框，也是极好的小镜子。
但作为心腹宫女，自然要以主子为重。
若遇事退缩，岂能得主子倚重？
况且贵妃若气出个好歹，自己作为贴身侍婢也难逃干系。
“娘娘息怒。”彩淑突然想起什么，惊喜道：“您月信己迟了五日，万不可动气伤了胎气。若惊着小阿哥，岂不......”
佟氏扭身砸花瓶的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扶着腰，“你说本宫有喜了？”
彩淑蹑手蹑脚地扶着主子坐下，谨慎地说道：“娘娘的月事一向准时，确实有这个可能。不如请太医来诊个脉？”
佟氏这些日子失望太多次，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好消息，当即就认定自己是有孕在身，急切地催促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老太医被翊坤宫的宫人一路小跑着拉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以为是懿贵妃突发急症。
他心中虽有不快却不敢表露，毕竟宫里早有传言说懿贵妃可能继任后位。
生怕耽误了贵妃的病情，自己性命难保。
待听到懿贵妃只是月事延迟，老太医这才放下心来。
他仔细诊脉后，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拱手贺道：“恭喜娘娘，您这是有喜了，己经一个半月的身孕！”
佟氏闻言惊喜地站起身来，随即又想起腹中胎儿，忙扶着彩淑的手缓缓坐下。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腹部，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初为人母的喜悦与骄傲。
“太好了......”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本宫终于有了表哥的骨肉。”
彩淑见状连忙贺喜：“娘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奴婢这就去禀告皇上。”
若是个小阿哥，那翊坤宫的前程可就不可限量了。
“慢着——”佟氏突然抬手制止，眉宇间闪过一丝算计，“本宫记得，今晚表哥可是翻了钮钴禄氏的牌子？”
彩淑停下脚步回道：“回娘娘，正是。”
佟氏心里有了打算：“那这喜讯晚些时候再告诉表哥。”
她转头吩咐道，“来人，重赏太医。”
老太医连忙告退，心领神会地保证：“娘娘放心，老臣定当守口如瓶，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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