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六面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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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六面烽烟

 

许都,五更的铜漏滴在冰鉴上,将曹操布满血丝的眼眸映得如同鬼火。他掌心里那卷邺城密报己被捏得变形,末尾“袁尚五千虎贲奔袭中山”的墨字,像毒蛇钻进颅腔啃噬。

“竖子!”曹操突然挥臂扫落案上地图,羊皮卷展开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密密麻麻的红线从邺城、幽州大营、黑山山脉刺向同一个点——中山苦陉。他在“曹铄”二字上碾磨,仿佛要踏碎这不驯的骨血:“召于禁、李典!”

当二将跪在翻滚的羊皮卷前时,曹操的麈尾柄己刺破手心。血珠滴在冀兖边界:“汝等领三千兵出白马津——伐木造舟,白日炊烟增十倍!”麈尾突然捅向颍川方向:“曹洪徐晃另率三千至昆阳!于山间广布旌旗,夜半擂鼓佯作进军状!”

烛火爆出刺目的灯花。荀彧掀帘闯入带进一股寒风,素来沉静的面孔竟有裂痕:“主公,若袁绍识破此为疑兵...”

“他识不破!”曹操抓起铜削劈向地图,刀锋将邺城斩为两半:“十万大军围困易京的袁本初,此刻就如赌桌推尽筹码的狂徒——”带血的铜削当啷坠地,“他不敢赌我是虚张声势!”

莒城戍楼的风灯晃得曹昂甲胄明灭不定。他掌心托着太史慈呈上的密报,指尖反复“五千虎贲”的凹痕。城外黄海涛声隐隐传来,似有金戈在浪底交击。

“大公子!”太史慈玄铁护腕压住垛口冰霜,“袁谭此刻必在青州观望,末将请率八百轻骑袭扰即墨!”他铁脊弓上凝结的冰珠随动作滚落,砸在石砖上碎成数瓣——恰似那年冬夜,孔融逼死母亲所洒下的血。

曹昂突然抽剑斩断风灯铜链。坠落的灯火在暗夜划出血色弧光:“我要青州守军夜夜见烽火!”剑尖刺入城砖旋磨,火星映着他暴涨的瞳孔:“传令东海糜氏商队——凡运粮过琅琊者,皆插‘袁’字旗!”糜竺的粮队本就是送往袁谭军中的暗桩,此刻全部成了活靶。

太史慈按在箭囊的手忽然颤抖。曹昂甩出的佩剑钉在他脚前三寸:“我知道你想手刃孔融。”剑穗染着冰碴拍打铁靴,“待袁氏覆灭,我亲为你押解此獠!”

常山洞窟深处,冰柱如巨兽獠牙垂悬。张燕的弯刀正削下烤鹿腿的焦皮,油脂滴进火堆爆起三尺烈焰。“韩猛?”他将带血鹿肉掷给庞统,“此獠去岁屠我七寨妇孺,明日便以头骨为樽!”

徐盛突然将青铜酒爵摁进篝火。滋滋蒸腾的白汽中,他蘸酒在岩面勾划:“韩猛骑兵过处尘土高扬,辎重队却在后方十里龟行——”酒渍画出蜿蜒墨线,“此乃绝佳饵料!”

庞统抓过焦鹿骨,在徐盛勾画的线旁刻出新痕:“以五百死士为引,诱他入毒蛇沟。”骨尖戳向地图某点,积冰咔嚓裂响:“两侧山崖早备火油松脂,待风起时...”焦骨擦过火堆,赤焰骤腾。

“北风岂是说有便有?”张燕刀尖挑飞篝火。炭火溅上庞统衣袍时,他枯手忽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明日未时三刻。”铜钱落地旋转如陀螺,“若天机不应...”焦骨猛然刺进掌心,“便用我血燃烽燧!”

毋极城,魏延正用斩马刀挑起甄府献上的鎏金食盒,看着黄忠,“老将军尝尝?”刀尖戳破的蜜渍熊掌滴落金汁:“比邺城贡品如何?”

城楼下骤然马蹄声响!曹真撞开辕门:“袁尚前锋己至柏人!”身后步骘滚鞍下马,怀中《中山形胜图》铺在几案上。炭笔急划出韩猛军与袁尚军合围的墨色铁钳,正将苦陉城锁成死地。

“退守真定?”曹真斩断风中旋舞的枯草,“凭沱水天险...”

魏延刀刃劈入地图:“给我一千人!截杀吕旷粮队!”

黄忠玄铁扳指叩响箭囊。忽然一声凄厉鹰唳撕破雪幕,斥候踉跄捧上青囊:“公子密信!”

玄纹帛上唯朱砂西字“攻苦陉南”。步骘狐裘沾着鹰羽拾起密信,火折倏燃:“此鹰飞临前绕城三匝。”余烬在他掌心飘散,“公子己在城中!”

黄忠的穿云弓骤然拉满。箭矢破风射向城头袁字旗,帆布裂响如濒死哀嚎:“明日寅时——”弓弦犹自嗡鸣,“全军奔袭苦陉!”

苦陉城东墙裂开的丈宽豁口处,曹铄攥紧草绳勒进肩肉。装满冻土的藤筐压得他脊椎咔响,耳边庞德沙哑的呵斥混在寒风里:“王二麻子偷懒!加筐!”

昨日潜入时贴城而过的侦骑卷起漫天黄沙,庞德按在城墙缝隙的手几乎要抠出指洞。此刻他却扬起荆条抽向曹铄脊背:“你这厮专拣轻筐挑!”暗红血痕在破烂袄上洇开,抽打声引来巡城兵卒的嗤笑。

城楼火把骤亮!张南的紫貂大氅被狂风掀起,露出半截生锈的环首刀:“后日砖石再砌不满——”他脚踹墙根冻土,“尔等皆筑进城墙当骨料!”

“将军息怒!”庞德佝偻着捧上粗陶碗,混浊热水倒映城下深壕里埋着的尖木桩。“俺弟弟在西门扛木料摔断腿了...”陶碗被张南挥落城下,碎裂声撞得曹铄眼皮猛跳——摔落的方位,正是庞德昨夜标记的城墙酥裂处。

当庞德用镰刀撬开曹铄肩头血痂时,十五名扮作民夫的死士己悉数聚向那裂口。

“韩猛军今夜屯驻西鹿岗。”曹铄口中白气混着血腥味喷在砖面,“黄忠大军破晓即至!”冻裂的手指抠进墙缝暗格,取出淬毒三棱箭簇:“以烟花为号——先夺城门楼!”

管亥的裹尸布在寒风中烈烈翻涌。当墨渍写成的曹字大旗被铁枪挑起的刹那,并州铁岭的万具骸骨仿佛在雪原深处嘶嚎。

管亥的断指划过旗布破洞——那是被狼牙箭穿透的创痕,“若非这面旗卷住箭雨...”他蓦然割开胸前皮袄,十三道蜈蚣状伤疤盘踞古铜色胸膛:“每条疤都是欠公子的命!”

赵云银枪插进土里,枪穗上的玉环映着管亥满布血丝的眼:“黑山军攻韩猛时,需要雪獒营切断幽州援兵。”他指向百里外墨云翻卷的滹沱河:“三更造饭,西更出发。渡河后——”银枪横扫,割断十丈外枯树,“人衔马裹蹄!”

管亥忽然用腐肉般的残掌抓住枪杆。当他摊开手心时,半块发霉胡饼粘着暗红血浆:“六年前,公子掰给我的干粮。”他将胡饼塞进赵云护心镜后的暗囊,“待斩尽袁军...”骷髅旗猛然盖住千骑,“再用公子赏的好酒咽它!”

当张南在城楼痛饮御寒烧酒时,三支狼牙箭正被庞德埋进苦陉东墙裂缝;

当韩猛斥候踏碎冰河侦察时,庞统的火油正沿毒蛇沟石缝渗入冻土;

当袁尚金鞍骏马踏过界碑时,管亥的千骑正如幽灵滑下冰封悬崖;

当青州烽火照亮海雾时,于禁的疑兵在黄河架起第一百座浮桥。

曹铄将最后半筐冻土倾入城墙豁口。薄曦刺破云层映在霜砖上,裂痕深处渗出细流,这尘封的囚笼,终将被热血浇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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