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滚滚时，裴璟踏碎阴郁的天气来到栖霜院。
玄色官服下摆掠过门槛，他腰间玉珏撞出清脆声响，却在看到高靖辰怀中昏睡的余栖窈时骤然凝滞。
他甚至没多耽误一刻，拿着供奉好的窥天镜就兴冲冲的来找余栖窈了。
雕花木窗外狂风大作，卷着窥天镜上的玄色丝绦猎猎飞舞。
“她为何？”他死死盯着高靖辰，看着余栖窈闭着眼睛，缩在他怀里。
裴璟五指扣住镜缘，青铜纹路在掌心烙出红痕。下一刻，就闪身要过去将怀里的人给夺回来。
高靖辰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意图，旋身躲开，还将怀中人又搂紧三分。
月色暗纹的广袖遮住少女绯红的面容：“裴大人，这就不劳烦您了！”
惊雷炸响在檐角，裴璟袖中符咒骤然化作流光。
高靖辰轻点地面飞身躲开，避让时，怀中的余栖窈的锦袍被风卷的飞扬。
她发出细弱呻吟，裴璟这才闻到余栖窈身上的酒味。
“裴大人，您对余姑娘是何心意？”高靖辰搂在廊下的台阶上，怀里的余栖窈仿佛睡得不安稳，微微皱眉。
裴璟不理会他的话，首接一手扯住余栖窈手臂，一手将高靖辰推开。
少女落回的自己怀中，裴璟才看到余栖窈应该是喝醉了。
她怎么对任何人都如此毫无防备，就敢在男子面前，喝醉成这样，莫名的烦躁，让他眼中闪出一抹金色，因为低着头，高靖辰并未察觉。
“不要肖想她了！”裴璟留下这句话就准备抬脚将余栖窈往房间送。
高靖辰结结实实的被裴璟推开，肩膀有脱臼一样的痛感，却还是咬牙回他，“恕难从命。”
他忽然低笑出声，他垂首时目光落在一缕余栖窈的唇畔：“大人既然知道我对她是何心意...”
窗外骤雨倾盆而下，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刺入裴璟耳膜，“我以和祖母商议，择日来昌伯侯府议亲。”
窥天镜突然发出嗡鸣，镜面浮现细密裂纹。
裴璟瞳孔骤缩，他看到怀中的余栖窈脸上的胭脂痣。
“荒谬！”他努力收起在体内暴走的妖性，“她不会嫁与你...”
“大人，我对此很有信心。”高靖辰抱着余栖窈退到廊架前，琉璃灯在他身后投下摇晃的影子，“我们拭目以待！”
高靖辰昨日前都不会这般笃定，毕竟余栖窈跟裴璟的关系不一般。
但刚刚听到的话，分明就表示余栖窈只是因为某种任务才接近裴璟的，这样看来自己胜算就大多了。
余栖窈在这时微微睁眼，湿漉漉的眸子扫过裴璟泛出金丝的瞳孔，立刻不安分的试图推开他。
“不要杀我...”
余栖窈好似呢喃好似求饶的话语凝结在空气中，就再次昏睡过去。
两个男人却同时僵住。
高靖辰感觉到刚刚余栖窈对裴璟是带着几分抗拒的，好似身体都在发抖，“裴大人身上煞气太重，不然还是我...”
眼看着伸过来的手，裴璟接着抱着人猛地撞开，迈着长腿就进了房间。
高靖辰看着裴璟进入房间的背影，“裴大人，你早就输了。”
他低头还能嗅到余栖窈发间清香快步离开了侯府。
房间内，裴璟将人放在缠枝牡丹锦衾间时，窗外暴雨正撕扯着茜纱窗棂。
余栖窈突然蜷缩成团，冷汗浸透的额发粘在胭脂痣上，他鬼使神差就用手指就轻轻抚开。
“裴璟...就是...大坏蛋...”她突然咬住锦被一角，缎面下传出闷哼，“...冰刃捅得我好痛...”
烛火应声爆开灯花，裴璟腕间镇魂铃突然泛起青光。
窥天镜中映出那日玄穹殿的画面：他瞳孔金纹暴涨，握着冰刃刺穿余栖窈腹部，少女的血顺着冰刃被他身体里的每一寸金纹吸收。余栖窈虚弱的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将银簪，刺到他手臂上。
余栖窈在梦中啜泣，“求你，别杀我...”
“对不起！”裴璟手指拂过她拧紧的眉心，试图轻轻抹平。
他从来没有一刻不憎恨自己体内的妖性，但是看到自己捅伤她时那种痛苦也一并刺穿了他。
或许不该肖想她的，从来就是自己。
他顿在少女脸上的指尖，还好似不舍离开一般，接着就被少女抓住，贴在自己脸颊边枕下。
柔软温热的触感，惊得裴璟只想赶紧抽出手。
却无意扫到她中衣领口微敞，锁骨下方的长命锁上紫红的萤光在流淌。
那日在密室内，方长老说藏物件和她身上的长命锁到底有何关系。
方长老踏入内室时，就察觉到一丝不同的沉香气息。
本该装着冰魄的乾坤袋空空如也。
“是何人如此大胆！”方长老暴怒的喊叫声传遍镇魔塔内外，“居然敢来我这里偷东西！”
裴璟刚用符纸来到方长老门外。
“是我！”裴璟推门就认罪。
"竖子安敢！"方长老一掌拍碎玄冰案几时，裴璟恰好踏着满地冰碴跪在阶前。
青年玄铁护腕上还沾着窥天镜的青铜碎屑，"还剩这些。"
裴璟嗓音像是被极寒淬过，唇色泛着诡异的青蓝。
他玄色官服下摆凝着血冰，每说一个字，眉心的金纹就暗一分。
“你那天山冰魄做了什么？”方长老暴怒质问。
裴璟没有多解释，“随您惩罚！”
方长老抬手召来寒玉杖，杖头玄鸟喙猛地啄在裴璟肩头："天山冰魄，千年才凝成！”
“你——"
方长老靠近裴璟，隐约闻到一抹清香，这分明就是女子身上的，还带着几分熟悉。
这不就是刚刚侯府千金余栖窈身上的清香。
所以这小子也是替那丫头来偷的冰魄。
想通这一切，方长老脸色也就缓和了半分，“窥天镜法力恢复了吧？”
闻言，裴璟顿时一愣。
“那丫头机括手法独特，我以召她入镇塔司。”方长老看着裴璟还是有些气恼，怎么会想到堂堂监正能做出如此偷鸡摸狗之事，“所以我允了她那冰魄供奉窥天镜。”
裴璟突然抬眸，瞳孔映照着方长老气恼的脸。
“镇魔塔最近异动频繁，需要新的机括锁链加固。”方长老神色严肃了不少，“你还记得你师傅最后的嘱托吧！”
裴璟低头，师傅的话在脑海中浮现。
“寂彻，你也知道你的血脉，如要克制，最忌讳的即是动情。”
“一旦动情，心性定悔。”
如今他背后的封妖钉被破，不只对余栖窈是动情，甚至还和她结了妖契。
或许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我会尽快找齐妖骨令的。”裴璟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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