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街口的茶楼,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茗香阁”三个大字。
走进茶楼,茶客们或低声交谈,或独自品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二楼,临街的雅座上茶烟袅袅。
余栖窈指尖叩着汝窑盏沿,望向楼下人来人往的西市门楼:“高将军,何时发现那些人的?”
鎏金博山炉里沉水香明明灭灭,映得高靖辰银袍上的暗纹如游龙惊鸿。
“一早得知你受了宫中赏赐。”高靖辰将茶盏往檀木案上重重一搁,惊得青瓷盖碗叮当作响,“就准备送御赐的鎏金错银辟邪灯,给你贺喜...”
“谁知见到个锦衣玉带的小郎君,偷偷从后门而出。”他倾身扫过余栖窈的束发银冠,只见她一缕青丝垂落肩头,“你的马车刚刚一动,就有两个影子跟着从暗巷出来。”
余栖窈拈着茶匙搅动浮沫,腕间银镯撞出清音。
跟踪她的人固然可疑,但这般踩着晨露拜访侯府的,除却高靖辰还能有谁!
檐角铜铃在风里轻响,余栖窈垂眸盯着茶盏里浮沉的银针白毫。
少年将军显然受不得这片刻岑寂,玄铁护腕叩在案几上发出脆响:“你为何——大清早就跑去镇魔监?”
余栖窈指节微蜷,生生将到嘴边的冷笑咽了回去。
还没问责问他一大早上发现探子也不知会一声,他倒反喧宾夺主地反问起她来了。
算来这位少年将军跟踪她少说也有半日了,此刻竟还能端着这般凛然正气。
真搞不懂他如何能和解皑齐名并称京中双杰的!
大家怕是不知,玄铁面具都堵不住他那张闲不住的嘴。
“我法器受损,”余栖窈信手拨开垂落的发丝,“拿去镇魔监供奉。”
“这样啊...”高靖辰以箸击盏,奏出段调子,视线瞥向门楼旁格外不自然,到处张望的两人,“余姑娘不妨猜猜,他们是谁的人?”
他蘸着茶汤在案上画了三个圈,“会是得知你刚刚承了赏赐,来巴结你的吗?”
窗外忽有惊鸟掠过,震得檐角铜铃乱颤。
余栖窈将半盏冷茶泼向轩窗:“管他是魑魅魍魉——”
青瓷盏中的茶汤泛起涟漪,余栖窈的指尖沿着檀木案几上的人名徐徐划过
她刚刚己经把自己觉得有可能做此事的人都筛选了一遍。
虽说对方没有表现出要害她的目的,而且这跟踪之人手法拙劣得可笑。
能让这般莽撞之徒在跟在她身后,幕后之人倒叫她生出三分兴味。
一条妙计闪现在她脑海里。
余栖窈忽然撑着湘妃竹榻首起身,勾起唇角望向少年将军:“劳驾——”曲指叩了叩茶案,“高将军可愿与我演场戏?”
玄铁护腕撞在紫檀木案上发出清鸣,高靖辰俯身,余栖窈凑近他耳畔低语,青丝轻扫过银袍,吐息间带着的几分冷香:“后日...西郊马场...咱们给那蹩脚的探子搭个新戏台。”
斜对面屋檐阴影里,暗卫的指尖突然迸出火星。符纸燃尽的刹那,他瞥见余栖窈正俯身替高靖辰拂去肩头尘灰。
风卷着残符掠过瓦当,隐约可见“回禀主上...举止亲密...”的字迹化作青烟。
暮色将茶楼飞檐镀成暗金,余栖窈扶着鎏金车辕转身时,特意将鹤氅扬起三分。
“余公子——”高靖辰抬高声调,银冠垂落的丝绦随晚风飘动,“两日后西郊马场,给你挑匹汗血宝马!”
他指尖拂过剑柄镶嵌的鸽血红宝石,暗巷里的黑影身影一动。
余栖窈背对着巷口轻笑:“高公子,可不许食言——”
她翻身上车,袖中朱砂银镯迸出银光。
五十步开外的墙根阴影里,灰衣人攥着的糖画正滴落粘稠糖浆。
城东锦绣阁顶层的鲛绡帐无风自动。
染着蔻丹的指尖捏碎蜜福斋的芙蓉酥,鎏金食盒里十二枚点心摆成的莲花阵缺了一角。
跪在地上的侍女盯着滚落脚边的枣泥馅,那抹暗红正缓缓爬上织金地毯,蜿蜒如女子泣血的眼尾。
“好个西郊马场...”软烟罗帷幔后传来瓷盏碎裂的清音,护甲刮过紫檀案上密信,生生在"余栖窈"三字上剜出裂痕,“我倒要看看,你这妖女有何手段——”
半幅染着枣泥的密信飘落烛台,火舌倏地蹿起三尺高。
玄穹殿的鲛珠灯将裴璟的侧影投在青玉砖上,鹤嘴钳夹着的银镯发出细响。
鎏金案几上,沾着符纸灰烬的密报正缓缓显形,最后一句"举止亲密"西字竟晕开朱砂色,如滴在雪地的血珠。
"咔嗒。"
银丝猝然断裂,裴璟的食指被刺出个血点。
暗卫呈报的"男子"二字在眼前晃成重影。
他捻起案头占卜的铜钱,铜钱悬停在密报上,竟显出暗卫不敢写明的细节:只见男子身着银袍的背影,银冠垂落的丝绦,扫过紫袍少年的肩头,青丝缠绕。
裴璟捏碎那枚染血的玉髓,碎屑落进青玉砖缝隙时。
殿角青铜朱雀灯突然喷出三尺高的火焰,映得他眼底猩红一片:“查清男子身份。”
最后一字落下时,他将被玉髓划破掌心滴落的血珠指尖渗进银镯断口,顺着银镯的内壁蜿蜒出诡异的绳结。
茜纱窗棂漏进几缕初阳,将栖霜院厢房内的沉水香雾切割成浮动的金纱。
紫檀雕花窗外卷进的风,惊得青玉镇纸下宣纸簌簌如振翅。
余栖窈狼毫笔尖悬在青铜鱼形锁上,朱砂将坠未坠。
博山炉中游丝般的青烟忽而散乱,窗棂的玉骨昙花承不住晨露,滴坠在余栖窈铺开的画纸上,洇透了铜锁锁扣的墨线。
“姑娘您瞧!”玛瑙帘子叮咚乱响,春桃捧着泥金牡丹纹帖子冲进来,带着庭院里木樨的甜香,“侍郎千金昨日收了你的点心,今日就来了帖子,看来确实想与你交好!”
余栖窈指尖抚过帖尾"品茗鉴画"的洒银小楷,指甲字上刮出细痕,勾唇一笑,“替我回了,就说我明日己有约,改日登门致歉!”
春桃捧着帖子退到廊下时,绣鞋碾碎了片昙花瓣。
余栖窈从犀角笔筒抽出张新的纸,吩咐小厮去高将军府递话:“告诉高靖辰,西郊马场的戏——”
她将洇开的宣纸扔进博山炉,“还要多来一位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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