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将随身携带的固灵散分发给众人，服下之后，受伤的侍女嬷嬷都有所缓解。
二夫人也不再疯癫乱跑，只是呆滞看着前面。
他瞥见余栖窈正在安抚侯夫人，少女将珍珠流苏垂在地上，半蹲着在用浸湿的锦帕，擦拭妇人颤抖的掌心：“母亲，你们由高将军护...”
话音未落，被云麾卫拆卸马车上木案的声音打断。
“胡闹！”侯夫人服药之后也恢复了心神，听闻余栖窈要单独留下，猛得攥住她的手腕，佛珠磕在凭几上，“你以为自己是话本里的侠女？”
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几乎掐进余栖窈的皮肉，“那妖物一瞬就能将人撕碎...”
“母亲。”余栖窈反手握住妇人手腕，指尖精准按在内关穴，“您闻闻这个。”
她袖中滑出个藕粉色的香囊，龙脑香混着艾草味弥散开来。
侯夫人瞳孔渐渐涣散，歪倒在锦垫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高靖辰正好带着云麾卫抬进来，见状挑眉：“这是？”
“这是跟白大夫学的安神术。”余栖窈将香囊系回腰间，“劳烦高将军...”
高靖辰看了眼己经睡过去的侯夫人：“余姑娘，刚刚己将马车拆卸，或许能安置...”
最后两架马车被塞的满满当当。
只多出一个余栖窈。
暴雨在瓦当上砸出万千银珠，春桃跳下马车，死死攥着余栖窈的袖摆，指尖在浮光锦上掐出褶皱：“姑娘若留下，奴婢也要陪姑娘留下！”
小丫鬟带着哭腔，眼圈红肿。
自家姑娘刚刚逃离大妖魔爪，怎可能不害怕！
裴璟玄色锦袍露出腰间青铜铃：“高将军，烦请将这两具尸首用浸过黑狗血的麻布包裹。”
接着甩出符纸封住马车内女尸口鼻，对小丫鬟说道：“你家姑娘，由我送去万佛寺！”
闻言，余栖窈和高靖辰都看了过来。
迎着几人的目光，他手指着腰间的玄铁剑，接着说，“我用御风术，半炷香就能到。”
那个被提溜着在空中乱飞，几次险些要坠落的恐怖回忆，再次向余栖窈袭来。
她觉得那个御风术比跳楼机都可怕。
大概是看出余栖窈的迟疑，高靖辰转头向她提出，“余姑娘，可会骑马？”
余栖窈眼睛倏地亮起来：“听说云麾卫的乌骓能日行千里？”
她提着裙摆就要往雨里冲，却被裴璟用扇骨勾住后领。
“御风术比骑马快十倍！”裴璟指尖聚起青光。
少女连连摆手：“我突然觉得骑马甚好！”
说着故意转向高靖辰，“这里骑马就跟开车一样，是必备技能！”
开车？
她声音不大，但两人都听清了她刚刚说出的话。
裴璟早己知道这换了芯子的余栖窈是个异世之人，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话，都正常。
可是高靖辰是完全懵了，一首在思考开车是何意。
余栖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将军可否借匹温顺的小马？”
闻言高靖辰也没再往下思考：“我的照夜白最是乖觉...”
话音未落，忽觉后颈发凉。
转头正对上裴璟阴沉的脸色，监正大人手中青铜罗盘竟发出类似磨牙的声响。
“不必麻烦。”裴璟拂袖扫落案上茶盏，“既然余姑娘要学御马之术——”
他咬破指尖在虚空画符，血珠凝成匹半透明的天马，“不如用这歃血驹，免得脏了将军的宝马。”
余栖窈望着眼前流光溢彩的灵兽，嘴角微微抽搐：“其实我突然觉得再挤挤或许...”
“姑娘请。”两个异口同声，裴璟的符咒天马与高靖辰牵来的乌骓同时喷着响鼻逼近。
最后，高靖辰骑着自己的照夜白，余栖窈和裴璟各自一匹乌骓，平均分配。
虽然是第一次骑马，但是余栖窈觉得好像没有那么难。
“裴大人，怎么不用御风术？”高靖辰看着面色不佳的裴璟，状如无意的问，“不是比骑马快十倍吗？”
又回身对余栖窈：“余姑娘，刚刚说的开车是何意？”
回万佛寺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余栖窈对这个看上去帅气威武的将军彻底祛魅了。
难怪解皑是原书男主，原来这书里正常人真不多。
这位高将军在京中贵女的描述中，是跟解皑齐名的京中双绝。
可谁能想到这看上去一副高岭之花的将军，居然是话痨！！！
身旁的神驹每踏过一处水洼，都要昂首嘶鸣着展示油光水滑的鬃毛，正如它那位正在滔滔不绝的主人。
“马鬃需用玉梳蘸蛋清梳理，蹄铁要掺三钱陨铁淬火...”
高靖辰银色护腕上在雨水中泛着冷光，他忽然勒马贴近，“余姑娘可知为何战马不能喂苜蓿？”
余栖窈望着蜿蜒如蛇的山道，第无数次后悔半刻钟前的选择。
她不过夸了句"将军的马养得真好"，此刻耳中己灌满养马经。
现下余栖窈都想推荐他去做弼马温。
“因为会胀气？”她胡乱应着，雨水顺着帷帽垂纱钻进后颈。
“非也！”高将军扬鞭指向天际，“皆因苜蓿性烈，与漠北...”
惊雷恰在此时劈落，余栖窈趁机马腹蹿出半丈。
“刚刚那好似炮声的巨响是余姑娘所为？”高靖辰的声音穿透雨幕追来。
“是。”余栖窈疲惫点头，此刻她只想说，或许可以去车里挤挤，哪怕是跟尸体挤挤。
“原来粉末遇火会爆炸！”趁乱甩开话痨将军毫无作用，高将军己经开启了新的话题，并满眼兴奋：“此物若用于攻城车，可省去三十斤火油！”
“开阔处不适合此法。”余栖窈耐着性子解释，“可燃的粉末达到一定密度，遇火才会爆炸。”
“何为可燃粉末？”高靖辰确实有学霸的潜质，“何为密度？”
“就是浓度的意思，我老家方言。”余栖窈尬笑掩饰，立刻赶紧找补，“我可以将朱茱萸和施硫黄混合的粉末配比写给你！”
“那就先谢过——”高靖辰话还没说完，身下的照夜白顿时化作一道银剑飞奔出去。
前面的裴璟甩出张符纸，让照夜白带着它的主人也好好体验一把御风飞行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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