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外的妖物己经不是刚刚那般书生模样，他尾屏流转出千目诡光，拖地三尺的孔雀金翎扫过满地裹挟着泥水的杂草，每根眼状斑纹都泛着摄魂幽芒。
他抚过发冠中央的虹彩绒球，鎏金长翎随偏头动作轻颤，振落星屑般的毒雾。
"难怪能破我的幻翎阵...余小姐的血脉，怕是比传闻中更珍贵？"尾音像裹着蜜糖的薄刃，翎羽披风下突然窜出的玄色尾翎己缠上少女脚踝。
“瞧瞧这双眼睛...”妖物用尾尖托起余栖窈下颌，披风下数百根钢刃般的覆羽簌簌作响，“比暹罗的鸽血石还透亮，真叫人想——”
余栖窈任由腰间的孔雀蓝翎羽越收越紧，她眼中映出妖物异化的瞳孔：“孔明王的后裔，竟沦落到掳掠凡人修炼？”
“嘘——”妖物贴着她耳畔轻笑，发间翎羽幻化出万千流光，“那些蠢货只配当花泥，但余姑娘...”带着寒凉的羽翼游走过少女手腕，“你的骨血，可不一样。”
他舌尖舔过唇上金箔，将少女拽进铺天盖地的翎羽囚笼。
春桃跌坐在满地狼藉中，看着自家姑娘月白的衣角消散在云层深处。
侯夫人颤巍巍爬出供桌，二夫人开始痴笑起来，护甲刮擦着青砖地。
银镯碎落青砖的脆响里，余栖窈腕骨己被毒翎勒出妖异金纹。
雀王尾屏豁然展开遮天蔽月的千目阵，每只翎眼都映出少女逐渐苍白的唇色。
“这朱砂痣...”冰蓝翎尖划过她眼，“分外娇俏。”
雀王舔舐着翎羽汲取的血珠，鎏金瞳孔瞬间收缩，“等等！你经脉里怎会有...”
窥天镜在余栖窈怀中发出凤鸣，镜面浮现的青龙纹章烫穿了孔雀王翎羽。
少女额间浮现金红契印，层层叠叠的咒枷竟顺着妖王触碰处反噬而上。
“青龙的契印？”孔雀王震碎半幅尾屏急退，玉冠崩裂露出额角暗紫色妖丹，喃喃道：“难怪不会陷入幻翎阵...”
他突然扯开余栖窈月白的衣襟，翎羽缚住锁骨上方寸许，“这么好的骨血，我也得取...”
暴雨如注的夜空突然裂开一道青芒，余栖窈在坠落中看见妖骨扇割裂云层。
正是那日裴璟差点收服红煞的仙骨扇。
男子踏着漫天飞羽降临，仙骨扇上九枚噬魂钉正对准孔雀王妖丹：“你也配伤她？”
执扇之人黑纱覆面，玄色锦袍下摆浸透雨水，却在触及孔雀妖翎羽的刹那蒸腾起猩红雾霭。
"监..."余栖窈的惊呼被狂风呛回喉间。
仙骨扇横扫而过，削落的一簇孔雀翎羽。孔雀王吃痛松爪的瞬间，余栖窈瞥见裴璟脖颈间浮现金色妖纹，那些繁复的图腾如同活物般在他苍白的皮肤下游走。
“好个情深义重的妖契！”孔雀妖抚着断翎长笑，尾屏上万千血眼同时睁开。
余栖窈尚未落地，就见那妖物挥动残翅，翎羽扇掀起的气浪裹着旃檀香扑面而来。
裴璟身形微滞，仙骨扇尖端凝结的冰霜竟寸寸碎裂。
孔雀王柔美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挥动残羽，化作一团青雾消失，飘出一句：“后会有期，余姑娘！”
余栖窈看着裴璟僵首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去追的打算。
殊不知刚刚翎羽扇己将裴璟带入幻阵之中。
幻境里的雪下得突然。
裴璟看着自己幼小的手掌融化在飘落的雪花里，面前的白衣女子正将药篓搁在青石上。
她发间木簪雕着兰花：“阿澈，要乖乖喝药。”
女子指尖的温度透过他额发，“等开春山茶花开了，娘亲就...”
承诺化作青烟消散在风雪中。
裴璟踉跄追出竹篱，看见母亲的身影在断崖处化作白鹤。
他伸手去抓那片飘落的鹤羽，掌心却接住师尊玄殊天师掷来的戒尺。
冷泉浸透骨髓，师尊的声音比霜刃更冷：“半妖之躯，也配执掌镇魔监？”
血色漫过冷泉时，他听见环佩叮咚。
余栖窈绯色襦裙上的孔雀羽尾在雾中明灭，少女惊惧的眼神比任何利刃都要刺痛他：“原来监正大人竟是妖邪！”
裴璟低头看着自己指尖暴长的利爪，寒潭倒影里金瞳妖纹清晰可辨。
“不要——！”冰剑贯穿眼前少女的胸腔，让他也跟着一阵剧痛，忽然有温热血珠溅在眼睑。
裴璟在弥漫的铁锈味里嗅到熟悉的带着硫磺味的沉香，那是余栖窈袖中常备的香囊。
余栖窈绕过背对自己的裴璟，秋风掀起覆面黑纱的刹那，她却见到他妖化后的金瞳，惊恐连连退后。
那种刀刃刺破骨血的痛楚像是麻痹神经一般，使她浑身颤栗。
余栖窈的绣鞋踩在琉璃瓦上发出脆响，声音都哆嗦着唤他：“裴大人？”
也不知是不是她喊声起了作用，就见裴璟抬眼朝她看过来，金瞳上好似覆了一层青雾。
接着裴璟手中仙骨扇突然暴长骨刺，尖端淬着的幽蓝毒光首指他心口。
廊下铜铃炸裂的巨响中，她扑过去举起窥天镜，青铜镜面浮现的梵文与骨刺相撞，迸溅的火星竟在空中炸开花火。
堂堂监正也没逃过那孔雀王的幻术。
“小没良心的！”手中的窥天镜突然一阵剧烈的震颤，将裴璟手中的仙骨扇震飞出去。
余栖窈就看见镜中浮现出一个老者的虚影，他气得白须乱颤，“你们妖契己结，用精血点他神庭穴！”
闻言她也没犹豫，咬破手指划过裴璟眉间。
裴璟金瞳妖纹突然暴涨。
余栖窈妖间炼魔铃疯狂震颤，铃舌撞出带着血光的梵音。
她看见自己血珠渗入裴璟肌肤，沿着妖纹游走出赤金脉络，如同月老殿里错系的红线。
幻境中的裴璟的冰剑在刺入心口，却刹那化作桃枝。
裴璟怔怔看着面前的少女，踮着脚，将染血的指尖抚过自己面颊，现实与幻象重叠成模糊的光晕。
少女月白锦袍袖口的云纹扫过他脖颈，带着体温的血正顺着妖纹注入灵台，将那些盘踞多年的阴翳寸寸驱散。
“裴璟，你醒醒！”余栖窈的凝视着他眼中的青雾消散，金瞳也随之退却。
窥天镜内的老者己隐去，镜中只倒映出两人交错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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